人在盛怒中,往往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判断,而那个空隙就是她的时机。
然而,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父虽然看着是一副一点就着的模样,却莫名沉得住气。
被林静好说中,他一点也不恼,反而大方地承认,此时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你说的都对,所以今天我不会让你走。”
“……我不知道林家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但是现在林氏都已经覆灭了,林家散了,难道还不够吗?是不是也要林牧赔上自己的一生,你才会善罢甘休?”
“够?不管怎样都不够!”听林静好这么说,林父脸色一沉,“就是因为你们,林牧现在才会躺在这里!你不知道你们林家的丑事吗?呵呵,林宇也不可能告诉你,那我就大发慈悲,跟你好好清一清旧账。”
话锋一转,林父突然不再向前,因为他有了新的想法。
林静好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但如果能在上面晕染上浓墨的颜色,他会非常乐意。
强拆他们也许只是让林牧痛苦,但如果让林静好识相离开,背负罪孽的,就是林家本身。
狠厉地笑了笑,林父的眼中闪过厉色。
“林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我的家族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政治上的拥护者。当时两家交往甚密,几乎没有什么秘密。所以林家知道我手上有一本关系着众多人命运的小黑本,也因着林荫挣了不少黑钱。”
林父开始说起来,林静好沉眸盯着他。
这些林牧之前有稍微提到过,他当时没有说得详细,只是说林家是背叛者。
林宇一直不太愿意告诉她真相,其实这个态度也是让她很奇怪的。
她爸爸从来光明磊落,不管做什么都遵着道义,会让他不愿意向她透露当年的事情,恐怕真的是林家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怎样的早上,秋日的清晨飒爽,碧空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好日子。我和你爷爷,也就是林喆一起出发去议会厅。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个陷阱,前脚我们刚走,后脚就有人围住了我的公馆。”
说到这,林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一般,特别渗人地咧了咧嘴:“泄密罪?危害国家安全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着我家族给的好处,出了事将黑锅全部甩到我身上的人,就是你的爷爷。”
微微睁大眼睛,林静好微微张了张嘴。
其实关于她爷爷的事情,林静好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在林牧来到林家后不久,老爷子就去世了,当时林牧还给老爷子戴了孝。
她无法想象那个印象中总是乐呵呵,慈眉善目的爷爷会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别急着惊讶,这件事情,你父亲也跑不了。林家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少年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这些丑陋的嘴脸。”
“……”听着林父的谩骂,林静好绷紧了头皮,想反驳她,但却发现她的内心似乎开始动摇起来。
然而,她仍旧是无法容忍这么诋毁她心目中所爱的人。
咬了咬牙,林静好沉声回了一句:“成王败寇,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的心脏聒噪地砰砰跳,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果然,林父眼中立马染上了一抹血色。
他不悦地盯着林静好良久,而后才幽幽说道:“成王败寇?呵呵,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检察院要撤销公诉的时候,是谁趁着月黑风高,在我家里点了一把火?你该看看,我特意留下的这道伤疤。”
说着,林父就拨开一直遮着左眼的头发。
其实林静好一开始就有些奇怪,林父看起来是一个很精干的人,为什么前额会蓄着看起来十分颓靡的刘海。
在头发被拨开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原因。
瞳孔在一瞬间紧缩,林静好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那是一道多么可怕的烧伤,皮肤和肌肉已经完全相溶,甚至能看出筋肉的纹络,但也已经被火烧得一塌糊涂。
触目惊心这个词也无法表达她此时的震惊,她似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恨林家。
但加诸在他肉体上的痛楚,肯定轻于他心中那膨胀得几乎可以将人撑爆的仇恨。
而他也将这份仇恨,传递给了林牧。
“如果不是林牧在外求学,他也会死,即使这样,你还要坚持你林家是正义的一方吗?可笑至极,如果你还有点所谓的良知,就应该离我儿子远一点,因为你根本配不上他!”
直接丢给林静好一个结论,林父忽然向旁边迈了一步,挪出一个位置。
这是无声的驱逐,林静好眼眶微红。
她此时脑袋有些乱,既然林父让她走,她再留着,也没有意义。
或者说,她应该在他改变主意前,赶紧离开这里。
但是林静好却有些迈不动道,林牧就在她的身边,她突然有种预感,如果她这一次离开,以后两人真的可能就陌路了。
他父亲的态度十分明显,她林家的人,每一个都该死。
被林父阴冷的目光盯着,林静好终究有些顶不住。
她咬着牙,握起拳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让自己停止震颤。
却在这个时候,在她起了离开念头的时候,一双指尖有些微凉的手忽然握上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