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很多事,在不同的时间点,带给人的冲突并不相同。
裴少北的电话是下午快下班的时间打过来了,他好像并不知道我给他打过电话一样,而是笑着问我什么时间可以接我去吃饭。
我听着他如此轻松的语气,心里抑制不住冷笑。
吃饭?他倒是真的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不吃了,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你有空的话给我打包外卖吧!”我淡淡地回绝了他的邀请,他似乎有些吃惊,停顿了半天才道,“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昨晚上……”
“裴少北!”我急声打断他,他突然提起昨晚上那种亲密的事情,在此刻却好像是在打我的脸一般,“不是,可能是上课累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先坐车回去了!你下了班直接回家就行!”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不想再和他多言。
裴少北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很快回来,不过外卖倒是到的很及时,我刚到家不久,就有人送来了。我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示在饭店,我没多问,只说了外卖到了。
裴少北简单嘱咐了我几句,就匆匆挂了。
我吃着裴少北给我订的外卖,依旧是我喜欢的口味和菜系,可是我却感觉到我们之间那种越来越大的缝隙,眼泪合着饭一起吞进肚子里,酸涩到极致。
裴少北始终没有提我那次给他打电话的事情,我也没有跟他说我父亲被骗的闹剧。他忙他的案子,我忙着安抚父母,去警局追问进展。
这类型的骗局太多,根本无从查起,我知道,却不愿意父母就此跟着绝望。大约一周的时间,父亲似乎终于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再每天去警局报道,去追问。可是精神却变得极其却消沉,母亲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服装店,我劝说将服装店转出去。
正好,商业街旁边的一家店铺要扩张,对于我们提出的价钱也很满意,双方达成协议,服装店彻底转手,我陪着父亲去办的手续,现金直接打到了卡里,倒也安全方便。父亲在那条街上站了很久很久,我陪着他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可是,那种不舍,却太过明显。
我劝道,“爸,没事的,有了这些钱,你们养老也够了!再这么辛苦下去,我和妈会很担心的!走吧,我陪您回家!”
“晚晚!”父亲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我侧头看着他,他耳边的白发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凄凉的光。“这里以前还没有这么发达,街道也没有这么宽敞,那时候,我拉着你,你拉着你妈妈,我们常常就这样在街上走着,我还记得,这条街的最头上有一家冰淇淋店,你每次放学,只要我和你妈在这边你就会央求买一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家店没有了,如今,我们的店也没有了。晚晚,你说,会不会明天,爸爸,也没有了!”
我鼻子发酸,忍不住落下泪来。母亲告诉我,父亲这几天一直偷偷地在吃止疼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母亲不敢刺激她,只能和我唠叨。我一开始并不觉得眼中,因为父亲这个人,好面子又有些偏执,被骗了钱,总要有个缓冲期才能熬过去,可是现在,我突然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老的再也没有那个精力从这样的挫折中站起来。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地顺从了我和母亲的决定,在转让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爸,您瞎说什么那?您还没有看着外孙出生,还没有看着女儿再嫁,你怎么就舍得撇下我和妈妈那?别开玩笑了,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笑!”我眼泪哗哗往下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父亲伸手抱了我一下,我回抱过去,才发现父亲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陪着父亲慢慢走过那条街,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笑着说,这么多年的重担,总算是给卸下来了,我配合着她畅想着以后的生活,鼓励他们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母亲说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向往,父亲似乎也从那种悲伤中走了出来,说着年轻时候的趣事,打开了尘封的酒。
母亲没有阻止,还陪着喝了两口。父亲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督促着我赶紧结婚,我被他催的没有办法,只好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裴少北过来的时候,父亲却已经醉倒昏睡在床上。
母亲安顿好父亲,过来跟裴少北说了会儿话,无非还是关于我们的婚事。裴少北这一次却是说了一个固定的时间和流程,说下个周带我回裴家老宅,去看望裴少北的爷爷,顺便商量婚期,让裴少北的爷爷给重孙子取名。
母亲很高兴,我却觉得有些不真实,不想深究,也不想参与,兴趣缺缺。
裴少北在回家的路上问我,我以肚子太大穿不上婚纱为由搪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