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来一床毯子,回到他身边轻言细语地劝说:“大人,现在睡会儿吧,您都已经整整一天半没休息了。等下了飞机马上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您现在得养精蓄锐。”
“已经有这么久了吗?”怀溯存终于从手中的报告和文件挪开视线。
“是啊,您眼圈都有些发青了呢。大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身上担子不轻,须得保重身体,那些文件如果不是特别着急,不如以后再看?”
要说着急,也没有那么着急,至少没有“抢救新生”来得紧急。
见他有所松动,她故意一本正经地说:“大人,您可一定要听我的。这是陈大人给我布置的任务,要是没有完成,我回去得上军事法庭呢。 您就算不爱惜自己,总该可怜可怜我吧。”
一边说着,一边抖开毯子细心地给他搭上、掖紧。
怀溯存本是习惯了一旦开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但花火原温声软语的关心像氤氲升腾的热气般舔舐着每个毛孔,熨烫得心底一片酥酥麻麻。
这与来自小韩和谷大良的关心很是不同。
她的紧张和关心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他抬眼看去,女人利落的黑色短发柔软服帖,饱满的小耳垂润泽通透,柔和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微微挑起的唇角眉梢间说不出的生动。
心神仿佛被什么拨动了一下,那感觉似早春风中微动的树梢梢,微妙得难以描述。
当视线不经意落在她纤细精致的皓腕之上,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握住了那只即将从毯子上缩回去的手。
两人的世界刹那间停顿了一秒。
她清澈的眼神与他深沉的双目交织在一处,仿佛洪流飞瀑冲击而过,周围一切声音都被这种巨大的轰鸣遮盖了。
只有剧烈的心跳声渐渐从中跃出,带动着整个世界一起怦怦跳动。
这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心悸,无法说清当时被撩拨的心绪是如何混乱,总之,在一片慌乱中,她下意识的抽回了手。
怀溯存骤失温软,只觉空空的指尖无尽失落。
她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但是缺乏经验、娇羞窘迫的她又不知如何弥补,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样的眼神却令他产生了误会,心里顿时被蒙蒙的灰色笼罩。
他想起她在他面前呕吐的样子,想起她憎恶被男性窥视身体、产生亲密接触,想起她在军中日久却一直洁身自好,想起她在梅里镇上将他隐晦的试探一一否决。
他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
她是那样纯洁无暇,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不应沾惹一丝世间尘埃。
他有什么权利将她拉入堕落红尘,变作与其他女人一般呢?似乎面对她,他总是容易忘记她原本男儿的身份,忘记她是迫于这悲惨的世界而被扭曲的存在。
她那么拼命地训练,那么努力地拼搏,甚至不要命地深入敌占区,不就是为了挣得军功,不就是不想再作为女人接受来自男人的蹂躏和蔑视吗?
他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剔除男人的劣根性吗?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他收回犹有余温的手,带着几分自责,“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以后不会有了。”
花火原愣住,其实她正鼓足了勇气,想要重新回应一下怀溯存,没想到他居然首先退却了。
什么意思?
难道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此时一反应过来,他就后悔了?
所以,其实他只是因为荷尔蒙原因对自己有所兴趣,却没有真正的感情?
她呆立在那里,难以描述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狂潮。
怀溯存注意到她僵立未动的出神,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自己刚才的动作把她吓坏,又压沉了语气缓缓说:“中尉,放心吧,我说话算话。以后,我仅是你的军团长,‘屈辱’这个任务尚未完成,我还需要你的配合,能做到吗?”
如此冷静,如此疏离!
瞬间,花火原一颗粉红芳心破碎的稀里哗啦,捡都捡不起来。
想一想,怀溯存对她看起来是比较特别,但更多的只是基于一名首长对得力下属的欣赏和提拔,除了那次不堪回首的审讯之外,他对她真正表现出兴趣的只有刚才那轻轻的一握而已。
从心理学上说,承受巨大的压力期间,男人如果暂时性有一段可以放松的空白时间,身体上产生生理性的冲动是非常容易的,因为那是一种方便的、快速的释放压力的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克林顿那样的大人物容易发生绯闻的原因。
她得出的结论是:怀溯存对自己确实没有更多的想法,如果自己刚才应了他的一握,那么对他而言也就是多了一个小情人莱温斯基罢了。
那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