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正在房里擦拭他的那把匕首,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头也不抬:“见过了么?”
那小厮忙道:“启禀大人,属下已经见过了,确实是倚云的爹孙二宝和娘孙李氏,一口的青州乡下口音,而且相貌与册中描述一致!”
白灵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倚云收好私房钱,空着手去见她的爹娘。
她的爹娘带着三个儿子走了这么远来京城看女儿,不外是想从女儿身上再榨几两银子花用,见女儿双手空空出来,说话就不好听起来。
倚云又岂是吃亏之人,听爹娘口口声声问她要银子,要在京城买房开店做生意,当即起身离开了。
孙二宝和孙李氏一下子被晾在了那里,回过神追了出去,却发现外面有禁军把守,而倚云已经走远了,只得怏怏离开了。
他们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租了个小房子,三个儿子还在房子里等着他们带银子回去呢!
正月二十这日,林佳陪着永泰帝去视察驻守京畿的禁军军营。
下午玉栀午睡起来,刚看了一会儿书,阿荫就下学回来了,他的伴读沈秀自然也跟着来了,婉儿和汀兰也都出来玩,听松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玉栀正要去看阿荫他们玩,薄荷便进来回禀道:“启禀良娣,白大人带着老太爷和老夫人求见!”
愣了片刻之后,玉栀才想起所谓的“老太爷”是自己的爹白福堂,所谓的“老夫人”是她的娘白大嫂。
玉栀略一思索,声音平静:“就说我身体不适,请他们回去吧!”
她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爹娘,不过要想送爹娘回宛州,还得寻一个合适的理由,免得哥哥不高兴。
薄荷答了声“是”,自去传话。
白福堂和白大嫂先前是来过太子府的,那时候这里还只是林宅而已,而他们是被林佳派人给押回宛州的。
看着警戒森严的太子府,白大嫂啧啧称奇,拉着白玉明的衣袖问道:“太子如今还没有娶太子妃么?”
白玉明面无表情立在那里,轻轻“嗯”了一声。
白大嫂当即喜滋滋道:“这样的话,我们家玉栀岂不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了?我们白家也是皇亲国戚了?我的儿,有朝一日你就是国——”
白玉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娘的口,皱着眉头低声道:“娘,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白大嫂最疼儿子,当即捂着嘴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带着一个婆子走了过来。
她笑盈盈给白玉明、白福堂和白大嫂行了礼,这才道:“良娣身体不适,吩咐了,请白大人、老太爷好老夫人先回去,以后得空再见!”
白玉明听了,知道玉栀还是不愿意见爹娘,便带着爹娘离开了。
在太子府里,白大嫂被府里拿着银枪穿着铠甲的禁军给吓住了,不敢吭声。
回到白玉明的府邸,一进书房,白大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腿控诉着大哭起来:“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闺女啊,不见我!我造的什么孽啊,我有这么不孝的闺女!啊——”
白玉明直挺挺立在那里,心中一片茫然——爹娘是非要闹着进京享福的,他要不同意就是不孝,可是爹娘怎么一进京就闹了起来?
见儿子不过来劝自己,白大嫂哭声更加响亮,就连对儿女的控诉,也变得抑扬顿挫有起有伏起来。
白玉明被气得够呛,恰好京兆尹衙门的书吏来请,他便往京兆尹衙门去了。
姜芳得知老夫人在外院哭嚎,正要带着人去劝慰,却被母亲姜三夫人拉住了:“这事你别管,你只管安安心心待产!”
自己女儿是大家闺秀,拿白大嫂那种乡下泼妇能有什么法子?还不如先躲着!
谁知姜芳不惹事,事情却来找她。
这日姜芳正在房里做针线,丫鬟急急进来道:“夫人,老夫人来了!”
姜芳忙扶着丫鬟起来,挺着肚子急急出去迎接。
她刚到明间,一个生得颇为秀丽的少女就扶着白大嫂进来了。
白大嫂理都不理给自己行礼的儿媳妇,兀自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见一个赤金香炉看着亮闪闪的,便顺手拿了起来:“这个香炉不错,放我屋子里吧!”
姜芳忙道:“既然母亲喜欢,拿去也无妨!”
白大嫂“哼”了一声,道:“我知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嫁妆,可是你如今是我们白家的人了,你的东西就是白家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想拿就拿,不必和你说!”
姜芳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白大嫂这样的女无赖,简直是目瞪口呆,只得强做恭顺,答了句“母亲高兴就好”。
白大嫂房里房外转了一圈,又顺走了一尊白玉观音、一套赤金镶翡翠头面和两端绫罗绸缎,最后指着陪她进来的秀丽少女吩咐姜芳:“你有了身孕,没法子侍候我们家玉明,这是玉明的姨家表妹丽云,以后让她侍候玉明吧,也好为我们白家开枝散叶!你今日就让人收拾院子吧,过两日就让玉明收了丽云!”
姜芳垂下眼帘,答了声“是”。
白大嫂带着丽云刚离开,姜三夫人就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姜芳满脸是泪:“娘,怎么办?我去找相公去!”
姜三夫人拦住了女儿,略一思索道:“玉明制不住他娘,人这件事还得去求白良娣!”
姜芳有些迟疑:“白良娣那么柔弱,万一婆婆——”
姜三夫人笑了,伸手摸了摸姜芳的肩:“傻孩子,白良娣若是柔弱,这京城就没有厉害女人了!”
说罢,她交代丫鬟婆子陪着玉栀,自己带着心腹离开了。
玉栀正陪着几位高官夫人闲聊,听说姜三夫人求见,便含笑吩咐道:“请三夫人进来吧!”
姜三夫人与在座客人都是熟人,彼此熟稔,自是谈笑风生。
待其余客人告辞离去,玉栀这才看向姜三夫人,眼中带着探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