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子嘴里抿着蚕豆,心里泛着一丝丝甜意,当即叫她骑在脖子上,在院子里疯跑逗乐,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俩人的欢闹笑声。
萝涩无奈摇了摇头,提步走进灶间,准备午饭。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又养了这么个闺女,萝涩几乎每日炖蛋汤,三两日蒸一顿清白鱼肉给七七。
蔬菜都是自家菜地里种的,品类丰富,便是大肉菜,也不拘着过年才食,猪肉杠、羊肉床子、红白相间花糕般的猪羊肉,更是经常下锅烹菜,花样实多。
蛋汤是早早炖下的,后简单炒了一荤两素,又用小排炖着枸杞、萝卜起了一锅滋补汤,十月入寒,该提前补补身子。
用食篮子提着,萝涩一面儿往饭厅摆饭,一面儿喊着升子和七七洗手吃饭。
“升子娘子!升子娘子!”
萝涩刚摆出饭才,便听院外满囤媳妇急匆匆的唤她,心下有些疑怪,撸下袖子去给她开了院子门,启口问道:
“翠英婶子,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自打二奎顺利娶妻有孕后,翠英婶子整日喜气洋洋的,见谁都是三分笑意,像今日这般行色匆匆,焦急脸色,萝涩已许久未曾见到了。
“咱们进去说!”
满囤媳妇压低了声音,左右鬼祟的看了一眼,推着萝涩的肩头往里搡着——
萝涩推拒不过,只好伸着脖子对升子大声道:“我同婶子有要紧事说,你先喂了七七吃了蛋羹,萝卜也可食一点……还有小心鱼刺儿呀”
一番絮叨交代后,她被满囤媳妇拽进了屋子。
坐到炕上,萝涩翻出两个翠峰一色的青瓷杯子,给翠英倒了茶水,让她平复了一路小跑而来的粗喘。
“婶子有事慢慢说,别心急——”
“哪里有不急的!”满囤媳妇打断了她,马上接口道:“我不晓得真假,是有根从山寨里给我带出口信来,说是边关那出事了,西戎人已经杀进长城关,他们从双驼峰那偷偷绕过,直往凉州杀来了!”
萝涩大吃一惊,满目不可置信,第一反应是绝对不可能。
“西戎人入关,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前阵子不是还在说要和谈么?”
“是啊,所以我也懵了,赶紧寻了商量来了,照道理有根绝对不会瞎说,他还叫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往南边跑,梁将军陷在京城未归,西戎人难道趁机而入的?”
萝涩沉默不语,心思盘算的极快。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和谈一说,很可能就是西戎人为做最后一搏的所放的烟雾弹。粮草无以为继,城关久攻不下,想着梁家军攻克不了,那就从内部打主意寻机会。假借和谈之名,叫朝廷庙堂起纷争,一旦将相不和,文武两分,心力不往一起使,那么他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可那也不对啊,梁叔夜即便回京,城防守卫一定更加严苛,怎么会如此轻松就入了关?
满囤媳妇像是知道萝涩的疑惑,踯躅着开口:
“听有根说,似乎是守城的将士,受军中什么狐媚子的蛊惑,半夜里,偷偷给西戎的一队快马骑兵开了门……”
萝涩如鲠在喉,心里难受的不行,梁叔夜三年生死拒敌,难道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满囤媳妇完全是指望萝涩给拿个主意,在她殷切的目光下,萝涩长出一口气道:
“这样,咱们先把铺子关了,结算工钱,收拾好一份赶路的囊装包袱,一旦有个万一不必手脚匆忙……然后我们去寻里正,若要全村逃兵灾祸乱,你我没有这么大的脸,能叫村里人跟着舍家撇业,为了一句捕风捉影的口信儿,跟着咱们一起南下”
“好、好……可咱们去哪儿?去京城,去皇帝的脚窝窝里躲着,该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吧?”
“不能去京城,西戎人一旦入关,边抢边杀,定是一路长驱杀往京城的,像我们这等脚力,即便有幸赶在西戎人之前到京城,城门也未必会容难民进去,那个时候百姓的命值几个钱,抵得上朝廷的颜面要紧?一旦混了几个奸细进城,在皇城墙里恣意挑衅,岂不是狠狠打了皇帝的脸?”
满囤媳妇点点头,一拍掌心道:
“对了,咱们去童州,那里富庶安稳,离西戎人远着,又是你的娘家,再好没有的去处了!”
萝涩考虑良久,虽回童州有被认出的风险,可一旦兵灾起,朝廷自顾不暇,那嘉元长公主想必坐如针扎,大抵没精力再做“寻猎”之事。
聊起逃亡的准备,一时忘了吃饭的事,饭厅的升子等等萝涩不来,就径自来房外寻她:
“媳妇!饭冷了!”
他哐哐敲着门板,中气十足。
萝涩与翠英婶子交代好,便起身去开了房门,见升子一个人站在门口,下意识就问:
“七七呢?”
“在饭厅”
升子话音刚落,突然七七的大哭声传来,期间还夹杂着男人粗鄙的谩骂,萝涩心像坠进冰窖,她凄厉一声:
“七七!”
迅速推开挡在门外的升子,朝着饭厅快步跑去。
升子这才反应回来,当下又急又愧,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后,从怀里掏出抛兜子,跟着萝涩朝着饭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