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牺牲五千弟兄,设计假死为得是什么?只有我死了,你接手凉州战局,才有彻底解除将臣蛊的解药,你知不知道!你膝下无子,皇帝不放心你拥兵自重,叫你娶公主为妻,你为何拒婚?”
梁玉声声质问,像一把钝刀,将梁叔夜的心剜成了片儿。
见梁叔夜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梁玉长叹一声,劝道:“你借口说桃花渡有事要办,先打发她来驿站与你回合,不就是往梁宅抗旨去了么?西戎未灭,何以家为,你说得好听,这番推辞即便撑过这一时,日后又当如何?你这辈子都能瞒着她?还是打算先骗着她,日后再去当你的驸马?”
犹豫顿了顿,她咬牙道:“我不妨明确告诉你,你怀里这个女人,是绝不会愿意给你当妾室的,即便你只顶着驸马虚名,宠爱她一人,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条准则是刻在她这种人骨子里的底线!”
这种人?
梁叔夜不知梁玉为何口出此言,可萝涩已然身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摇了摇头,眸中灰败无光,淡淡道:“我从没有想过让她当妾室,我不会娶公主,今日不会,日后也不会。”
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梁叔夜抱起萝涩,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梁玉并不拦着,她一扫梁叔夜的脸色便知,他的蛊毒已然发作,不用她阻拦,他根本走不出驿站的这个院子。
果不其然,梁叔夜凭着一口气撑着,踉跄走了四五步,血色漫天,昏厥过去!
他不忍叫萝涩先落地,只听噗通一声,梁叔夜咬着牙,膝盖砸在地上,他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瘫倒在地上……
四合院,海棠树下。
梁玉把萝涩放下,就在院子藤架下的那张躺椅上。然后,她径自往水缸里舀水,冲洗着自己身上的血污和尘土。
匆匆从凉州奔赴这里,路上她骑死了两匹马儿,几乎没有合眼才赶到,现下疲倦一阵阵袭来,她几乎沾枕即觉。
但她还不能休息,回头看了一眼毫无生机的萝涩,梁玉长叹一声。
扔下水瓢,梁玉朝着萝涩走了过去,握上她心口处的响箭,手腕一发力,干净利落的把箭簇拔了出来!
血瞬间飙了梁玉一脸,她低头看去,见萝涩心口处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
果然,她也是一个穿越者。
……
半响后,萝涩才悠悠转醒,她颦眉一蹙,缓缓睁开了眼,首先入眸的便是月色下的藤架。
嗫嚅着唇,她喉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肘撑在躺椅上,支起了身子,不禁喃喃自问:她死了?这是回去了么?
待回顾一圈,还是自个儿熟悉的四合院,她心下大惊,冷汗不断!
忙抬手往心口处摸去,明明衣服已被血染透,且心口处的衣料也被箭簇扎了一个窟窿,怎么皮肉处完好无埙,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不可思议么?”
沙场的磨砺,赋予了梁玉一双锐利似箭的眼睛,她紧盯着萝涩,不带丝毫感情的冷冷开口。
萝涩心下防备,退后两三步,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杀意,令人惧怕。
“你是……梁玉?”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萝涩脑中蹦出来,还不及求证,她已得到了面前之人的承认。
“我是梁玉,而且跟你一样,也是从现世过来的穿越者,这是为什么我杀不死你的原因,我跟踪你去过孔方钱庄,所以立刻猜到了你的身份,果然,我杀不死你,你是穿越者。”
萝涩震惊了,她杏眸圆睁,心下疑问百千,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
梁玉背身过去,仰面望着惨淡疏离的月色,未免心下感怀:童州的月色清辉,比凉州的毛月亮更秀美清亮。
“我是梁家的义女,留在这个世界已经十三年了。”
“不可能,你果真是穿越而来的,不可能逾过规矩去,十年是极限,你怎么会留在这里十三年?”
萝涩心中对她的怀疑渐增,可隐约又觉得,也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她一个人被蒙蔽而已?
梁玉嗤笑一声:“果真是个菜鸟,你穿过来怕还不足一年光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