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一低下头来,在她咬过的鱼身另一侧,也咬了一口:“小美人儿,也有可能你就是窝最喜欢的那个类型,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五脏六腑最深处的真心话。”
初宁摇摇头,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如果还想继续好好说话,就先从去掉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开始,我不是什么小美人儿,我有我的名字。”
景元一伸出手指,想要抹去初宁唇边沾上的一点碎屑,初宁抬手一挡,轻轻侧头躲过,分明是拒绝的态度。景元一自嘲似的一笑,真是悲哀,假话说得太多,终于说一次真话,也没人会相信的。
“小……初宁姑娘,”他强迫自己改过来,“据我所知,我这位叔父,耐心可是很有限的,你在书简里翻找了一下午,打算去哪里找回东齐的公主,有想法了么?”
初宁揉揉额角,眼下这个情况,的确很令她头痛:“能叫人下定决心做恶的原因,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为情,要么是为利益。我想来想去,忘忧嫁过来,可能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平衡,晋国那位玉容公主、景桓那个过分美丽的婢子、还有景桓的其他成年子女,都有可能看忘忧不顺眼,想要除掉她。要是一个一个排查过去,时间太久了,恐怕你叔父没有那个耐心等着,要直接杀了我给他那一堆头骨收藏里面增加一个新藏品。”
景元一原本认真听她分析,听到最后一句,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能用这种口吻形容自己境遇的人,真是个奇葩物种。
“所以呢?”他憋着笑反问。
“所以我来找书嘛,忘忧说过,书简里面有世人想要的一切答案,”初宁的思路,简直不是跳脱可以形容,“这一下午的时间果然没有白费,我在风物志里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记载。”
她把几片书简拿过来,摊开在景元一面前:“你看,这些记载刚好可以相互印证。”
风物志里记录的东西,大多是人们口口相传而来的。有时记载未必准确,真正的史官,在书史时并不把这些东西当成可靠的来源。但是忘忧一向偏爱这些东西,在准备带来的嫁妆时,特意带上了这些。
关于大周王室的开国,向来有很多传闻。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大周的第一任君主武王,除了靠德行收服了天马和玄鸟之外,还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帮助,组建了一支十分勇猛的军队。
传闻中说,这支军队的杀戮之气太重,在平定四海之后,武王便下令将这支军队封存起来,不再继续使用。为了防止子孙后世在争权夺嫡时动什么歪心思,还特别给这支军队加上了封印。
关于这支军队在武王死后的最终去向,民间的传闻里,说的多离谱的都有。有人说这支军队自愿镇守王陵,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也有人说,武王命令这支军队殉葬,并没有留下活口。
给这些传闻更加增加神秘色彩的是,武王陵寝的位置,一直是个迷,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初宁指着竹简上的字解说了好久,景元一始终默不作声地听着。她抬起头,眼神中有自信的光彩:“我反复比对过了,景氏这座城池以北,是一片沙海。我怀疑,沙海之下掩盖的,就是武王的陵寝。而能够驭沙的律家,应该就是当初那支军队的后人。”
其实,初宁并不是第一个产生这种想法的人,从前也曾经有人想要穿越沙海,一探究竟,只是他们都没能从无边无际的沙海里活着回来。景元一并不追问,他料想初宁一定已经有自己的打算。
果然,初宁再开口时,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向景桓要来执掌家事的便利,是打算去一趟黑市。像律家这样的术法世家,自视甚高,恨不得吸风饮露,不可能自给自足。景氏掌管的地盘上,往来的货物如此丰富,律家多半会通过黑市买卖必需品。上次你说过,泼洒了我一脸的东西,是用来封闭王陵的息壤,我心里就已经在想这种可能性了。”
她挑起眉眼:“怎样?有没有兴趣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