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一上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叫她闭眼。初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带着几分警惕问:“干嘛?”
“你以为我要干嘛?”景元一不怀好意地反问,“这是风干的息壤,遇水便会恢复原状,变得粘稠。小美人儿,你脸上沾了这么多,就是因为你长得水灵灵啊。但我这只小乌龟的口水,刚好可以融化息壤,让它给你舔舔,如何?”
初宁本要拒绝,可那一脸的黑灰色,实在没法见人,只好催促:“让你的小乌龟快点。”
景元一把旋龟重新放出来,可乌龟的动作天生就是那么慢,舌头舔在脸上,又麻又痒。跟一只乌龟真是急也急不得,初宁索性闭上了眼,一团漆黑中,思路忽然清晰起来,她睁开眼问:“息壤是不是大周王室用来封闭墓穴的那种东西?”
“是,小美人儿。”景元一应了一声,五个字里面只有一个字有用。
初宁低声沉吟:“这么难得的东西,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也许可以做一个线索,正好能找到是什么人劫走了忘忧。”
忘忧失踪的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的。即使新婚之夜根本没见到新郎的面,第二天一早,这位新的主母还是要出来见人的,对长辈见礼,对晚辈和家里得脸的属臣,则要送上备好的见面礼。
景桓竟然真的在晋国公主那逗留了整晚,如果不是出了忘忧失踪这种事,恐怕今早晋国公主就要在这位正妻面前耀武扬威了。
初宁这会儿才第一次看清楚景桓和晋国公主的样子,景桓的确已经年纪不小了,满头花白的头发,用金冠高高束起,看上去很有几分威严。也许是多年杀伐决断惯了,他的脸上满是横肉,看上去有些凶残面相。他的一条腿行动不便,应该是从前旧伤一直没能养好的缘故,走路时拖在后面,全靠完好的那一条腿使力。
在初宁看来,这样一个人娶了忘忧,实在是糟蹋了忘忧。
至于晋国公主,初宁听见景桓叫她,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玉容。这位玉容公主倒是生得清秀美丽,只是看向初宁时,总是不自禁地流露出狠厉的眼神。初宁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从前的安康公主就常常用这种眼神看她,那眼神里的意思很简单,我看你不顺眼,希望你立即从我周围消失。
在景桓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看样子似乎是他的婢子。这一次,初宁只看了一眼,便赶紧移开目光,这个女子的容貌真是太美丽了,胜过她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美到即使心里怀疑她做了坏事,也会因为她一个求饶的眼神,便责怪自己亵渎了她。如果是男人站在她面前,恐怕被她拿着刀子驾住脖子,也会心甘情愿献上性命的。
初宁低下头,暗自盘算了一下,无论是玉容公主,还是这位过分美丽的婢子,似乎都有除掉忘忧的动机,可是又好像都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手眼通天地顺利带走一个人。
景桓落座后便开了口,果然第一句话便要把事情扣在初宁头上:“你是主事礼官,应该整晚陪伴在公主身边,现在公主失踪了,你怎么说?”
初宁自然没有他预想中的害怕模样,反问道:“我们公主是在景氏的新婚洞房里失踪的,景氏城池如此之高、护卫如此之多,竟然整整一夜都没有人来报告发现异常,您又怎么说?”
景桓毕竟不同于旁人,也不跟初宁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我昨晚不在你们公主房中,说起来是有些慢待了你们公主。可是现在失踪事大,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三天之内找回公主。你也可以不要这个机会,我现在就把你的头颅快马送回临都,向齐王赔罪。”
这画风跟东齐真是大不相同,再伶牙俐齿的嘴,要是只剩下一颗头颅,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初宁倒也乖觉,知道继续逞口舌之快占不到什么便宜,赶忙应声:“找回公主自然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只是光凭我一人,哪里能在景氏的地盘上施展,还请家主允诺我一些便利。”
景桓冷哼一声,像是看透了初宁那点小把戏、却不戳破一样,问道:“你想要什么便利,先说来听听。”话音刚落,随手取下脖子上悬挂的兽骨,放在面前的小案上,青面獠牙的兽骨“咚”一声落在小案上,空洞无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宁。景桓熟悉御下之道,靠这一个小动作,在给初宁增加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