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他眯起眼睛,像是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你用刀指着别人喉咙的时候,最好不要踮起脚尖,那样显得特别好笑。”说到这,他竟然真的笑了:“看起来就像想要非礼我一样,还够不着。”
初宁简直怒气冲顶,谁稀罕非礼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么,是只吃荤的狗就要往上扑?人气急了就会容易犯这个毛病,骂人的时候常常忘了把自己给摘出去,初宁也没能免俗,幸好这段内心独白只是她心里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说出来增添笑柄。
独白还在内心深处盘旋,初宁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姬重光身形飘忽如同鬼魅一般,不知怎么便转到了她身后。利刃所指的方向,自然就落了空,几根修长如竹节的手指,在初宁手臂内侧几处轻轻一点,她半边身子从手臂开始便觉得酸麻无力,指尖利刃的光迅速暗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从营地方向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几十人,正往密林方向赶来。
姬重光纵身一跃,带着初宁便跳上了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人在高处,视野便格外清楚,不远处正是顾采薇,连同一队兵勇模样的人,急匆匆地往这边来,看样子是赶回来解救薛念念的。
初宁被姬重光环在身前,倚着他才能不跌落下去,几处要害被他制住,想动也动不了。
姬重光显然不想理会顾采薇领来的那些人,只想暂时避一避,他贴在初宁耳边轻声说:“你看,用这个姿势说话,就舒服多了。你要是不满意,我还有很多别的姿势,可以一一试试。”
试试个鬼!初宁被他冷不防在耳朵上吹了一口热气,本来还正常的半边身子也酥软了,那只耳朵上像被人点了一把火,苏苏地热起来了。
可她一声怒喝憋在胸口,硬生生咽回去了,她也不想让那些人发现自己在这。看顾采薇那个神情,帮手到位,要是撞个正着,还不得立刻扒她一层皮。
姬重光又换了一边,贴在她另一侧耳朵上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试试问问我,能不能跟你合作?总有一天,我要回晋国去的,可在那之前,我得先把东齐的水搅混,免得腹背受敌。”
初宁被他说得心中一动,接着便听到姬重光欠打的声音又说:“是不是很有道理?你看,我早就说了,我们像现在这样说话,才是正确的姿势。”
顾采薇和她带来的那些人,根本不曾注意,他们此刻最想痛打一顿的人,就窝在他们头顶上。几十人头也不回地扎进林子里去了,真是想拦都拦不住。那些人没头没脑地冲进雾气之中,不但很有可能找不回薛念念,更有可能连自己都要迷路,困在里面。
等他们走得影都看不到了,姬重光才带着初宁落回地面上。只要挺到晚上,雾气散去,薛念念自然会被人救出来,估计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跟太子姐夫哭诉,初宁把她戏弄了一番,还拿走了她的灵犀虫。所以,他们必须抓紧这一天的时间,唱一出连环戏。
有人自己要作死,他们只好扶上马再送一程,送人去作死,向来是初宁的长项,当然,也是姬重光的长项。
……
春猎营地之内,太子姜呈祈正在自己的营帐内烦躁地走来走去。上一次灵雀台择选时,明明安排得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却出了岔子,非但没能赢得齐王丝毫的欢心,反倒被剁去了一只小手指,沦为整个临都最大的笑柄。
自打那件事以后,姜呈祈就忍不住总是会想起初宁笑嘻嘻的样子,那副模样在他看来,充满了戏谑和嘲讽。等着吧,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呐喊,等这场春猎过后,东齐的主人还不一定是谁呢,到时候他一定要把这个最可恨、最该杀的小丫头,狠狠捏碎。
就在这时,一只小巧的灵犀虫飞进来,落在他的手指尖上。姜呈祈立刻精神一振,以为是计划有了什么变化,他把灵犀虫捏起来,却发现不是自己布下的暗线传来的消息,而是来自薛念念的。
姜呈祈微微有些失望,这个关键时刻,他更关心自己的计划安排得怎么样,他把灵犀虫凑近耳边,里面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内容却让他很意外,只有几个字:来我的营帐。
初宁猜得没错,薛念念和太子姐夫之间,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暧昧。只是薛念念这个人,实在没有多少女人气,脸孔虽然算得上好看,可总是板着,实在属于那种只能远观却毫无趣味的女子。姜呈祈几次私下里想要捏捏她的小手,薛念念总是立刻言辞拒绝,可转过头又太子姐夫长、太子姐夫短。
薛念念本人用了这只灵犀虫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也绝对不会邀请太子去她的住处。太子收到消息,心里已经有些飘飘然了,预定的计划时间还有几天,这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去看看。薛念念的住处,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