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季凉北的性格虽然向来十分张扬,但是也保留着理智,一般的情况之下,不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来平复情绪的事情。
这次,真的是始料未及。
南堇歌一波波地安抚着,男子像是重新来了活力,低下头看了一眼南堇歌光着的双脚,光溜溜的,两道剑眉皱了一下,菲薄的嘴唇轻启,“去把鞋子穿上。”
“要抱。”
女子伸出了双手,勾住男子的脖子,声音软糯糯地飘进男子的耳朵里面,她知道男子现在的心情,反驳过去他肯定更加心乱如麻,但是坐视不管的话,她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她柔软的一面去安慰男子的心,抚平他的伤痕。
果然,男子没有拒绝,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放到床上,便迫不及待地去清理她脚底下的玻璃渣子。
“还是我给你弄手吧!”
她翻了个身,拿出了镊子和酒精,伸向季凉北的拳头,“我们两个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的额头砸洗手间的镜子里面碰伤了,你也是这样,给我弄碎玻璃。”
“他还只有二十七岁。”
身前的男子突然暗暗地飘出了这么一句。
南堇歌将玻璃渣子扔进了垃圾桶里,明白男子的话语之中的“他”是季子晞。
“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你觉得他这些年过得快乐吗?!不管怎样,这是子晞自己的选择,他自己应该也经历了不少的挣扎了。有的时候,活着,却过不了心里面的那关,才是最痛苦的!”
男子的身子伏在床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儿,身子在微微服发颤,对着南堇歌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了水淋淋的双眼,嘴唇微微地张合了几下,喉咙里面像是堵塞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南堇歌停下了手中的额动作,抱住了季凉北的头,徘徊安抚着。
“是我害死他的!”
这句话像是一点点挤出来一般,零碎不堪,像是呜咽一般。
“阿北,这是子晞自己的选择。”
“不是的。”男子的双眼流出了两条河流,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他现在甚至有点儿了解子晞这些年来的心情,就像是被一只锤子压住胸口,虽然可以呼吸,但是却难以喘过气来。
“我是幸运的,我从小就逃离了季家这个牢笼,距离季家的权势中心十分遥远,但是子晞却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承受了季家人所有的期待和所有的伤害。我们三兄弟,只有子晞一个人,从头到尾生活在季家,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所以,我才是幸运儿。”
而他这个幸运儿,却用胜利者的姿态,在向一直忍受着磨难的人讨取报偿,无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南堇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凉北,爆发似的哭了出来。
“我是被庇佑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让子晞还债。”
或许是子晞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他宁愿用死,来结束季凉北对他的冷漠。
“子晞是想用自己的离去,换取你好好地放下心中的芥蒂,愉快地活下去。现在,你再这样责怪自己,对子晞来说,是不满的。”
她明白季子晞的那种心情,对季凉北的爱和依赖以及愧疚支撑他这么多年活了过来,现在,他用一种方法,让自己解脱,也让季凉北解脱,两个人真正能够释怀开来。
这,或许就是那个小男孩儿心性的男子,内心深处的“问心无愧”。
季子晞的骨灰被放在了一个顶级的墓园之中,四周都是简单却华贵的设计,十分符合他一向以来的风格,同一片区域之中,还有南堇歌母亲的空墓碑。
南堇歌将手中的白色菊花放在墓碑面前,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之上,季子晞天真无邪的脸上,还是那一抹招牌的微笑,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孩子。
只是,这个笑容,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
二十七岁的如花般年纪,这个男子,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或许,这样的童真心性以奔赴天堂的结局才能够保存了下来。
季凉北只是呆呆地坐在了墓碑旁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手指在那张照片之上来回徘徊了几下,墨色眼睛里面看不出来悲喜。
几个身着素色的人,在阳光之下回了一下头,季凉北透过南堇歌挺立的肚皮看见了墓碑的旁边,春日阳光之下,一颗小草乘势而生,倔强地长了起来,抬起头在风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