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花都是崔叔一个人栽的吗?”叶青微俯下身, 轻轻碰了碰一朵花的花苞。
崔令笑道:“闲来无事我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所以才有了花痴美名?”
崔令朗声大笑, 点头道:“没错,我确确实实是个为花痴狂者。”
一行人穿过花海, 走了不久便到一个小院前, 只见院门旁钉着一副楹联——“谁非过客?花是主人。”
叶青微抬起头, 发现门顶的匾额则写着“花想容”三个字,当真是处处与花相关, 无处不精致瑰丽。
崔令上前推开竹子扎成的门,进入院中, 院子里栽着葡萄架, 架子下有石桌石凳, 葡萄架对面则是长长的一排花架, 花架上摆放着各式陶制花盆,花盆上的刻花与种植的花刚好搭配。
“这些花盆该不会也是崔叔自己做出来的吧?”
崔令摸了摸架子上的花,温声道:“是想要自己试着做做, 但是成品果然还是不好吧?”
郑如琢站在架子边道:“若这都是不好的, 那我还真没见过好的了。”
崔令虽然早就发现两个小郎君穿着女装,但出于体贴并未主动提起过这些事情,听到郑如琢的话, 他也依旧温和道:“郑郎过誉了。”
“咦?这里怎么有一个空花盆。”李珪上手摸了摸花盆上的浮雕, 又用手指敲了敲。
崔令道:“这就是失窃的那盆美人粟。”
“偷窃者只是将花偷走了,而不是连花盆?”
崔令点头。
“如果有心要利用美人粟的毒性,那必须要了解美人粟的毒性,可这盆美人粟是崔叔你精心培育出来的, 只有你知道毒性……”叶青微还未分析完,站在一旁的王子尚突然凑了过来,捂着嘴问:“难道你是在怀疑他?”
叶青微抬头看了崔令一眼,崔令没有半点心虚,他温柔又忧郁的眼眸像是蓝色的月光,静静地注视着叶青微。
叶青微笑道:“当然不,我怎么会怀疑小叔叔呢?”
崔令温声道:“没关系,你可以先将我放在凶手之中,再一一排除。”
叶青微摇头:“不,我相信小叔叔。”
“哼,小娘子这句话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讲过了。”崔澹一个人自言自语,“咚”的一下踹在了花架上。
“阿澹,”崔灏压低声音劝阻,“不可无礼。”
“要你管?你和你的爱哭鬼弟弟站到一边去。”崔澹语气不好道。
崔泫抬起头,轻声道:“阿泫才不是爱哭鬼。”
“哟,才离开长安几天呀,怎么了,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崔灏抚了抚崔泫的后背,带着崔泫走开。
崔澹双手负后,一脸不高兴,他绕到花架背后,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弯下腰拣了起来,那是一根有手指一半长的香,似乎被人不小心夹在了衣袖中,又带到了这里。
“那小叔叔曾经跟谁提起过这盆花吗?”
“提起……”崔令的扇子在指尖灵巧的翻飞,最后抵在下颌处,“之前无色法师来时,我曾经与他谈起过这盆花。”
“只有他吗?”
崔令点头:“我现在只是个山野之人,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拜访我,也就只有他了。”
“莫非是那个大头和尚搞的鬼?”王子尚毫不客气道,却被叶明鉴毫不客气地在脑袋上敲了一下。
“休要胡言乱语,大师可是得道高僧。”
王子尚不爽地歪歪嘴。
李行仪低声道:“他绰号是富贵和尚,和尚跟富贵扯上关系了那还能是高僧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崔令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看上去很不可靠,其实要远比大多数人都可靠的多。”
叶青微在心里嗤笑一声,这位富贵和尚无色大师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啊,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几年前见他的时候,他还身体健康,然而,上次来他却是被人抬着来的,似乎双腿有疾,询问时他不以为苦,反倒自嘲,如此心境便不是旁人能学来的。”
“等等,”叶青微骤然开口,“你是说他是被人抬着来的?”
崔令道:“我知道阿软你是在怀疑什么,抬他的二人实际上应该算作他的弟子,他因为腿脚不便,在三生寺主持的挽留下在寺中讲经,并收了两个弟子跟在身边照顾,我与他谈话的时候,他已将两个弟子打发到院外站着了。”
叶明鉴道:“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丝线索,三生寺?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这座寺?”
“它只是一座山中小寺,当然不如那些大寺出名,距离我这里大概也不过两日的路程,明日我带你们前去。”
叶明鉴拱手道:“阿令,劳烦你了,明知道今日是容姜的忌日,我还要拿这些事来叨扰你。”
崔令一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笑道:“你若是不来麻烦我,我才要恼怒呢,你我相交多年,又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两人之间确实不必多言谢,崔令扶着叶明鉴到澄娘身边,笑道:“快快看好你夫君,今晚早些就寝,明早还需要赶路。”
叶青微盯着澄娘的神情,只见她抬头凝视了他一眼,脸上充溢着感激之情,似乎崔令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崔令浅浅淡淡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