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着老太太微躬了躬身子,周大夫继续道:“不过这安神散里头加了一些水银,按老夫之愚见,这水银应当是从江南丹砂之中提炼而出,因此不能与那天质而生之水银相比,所以看着便稀薄了一些。”
“那这水银可食?”老太太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面色沉静的张氏,沉声开口道。
“当然不可,这水银是剧毒之物,用来防腐避烂还可行,若是用来吃食,那可万万是使不得的。”周大夫捧着手里的瓷白小瓶,赶紧摆了摆手道。
“那人若食了,会如何?”老太太面色渐深,双眸愈发凌厉了几分。
听到老太太的话,周大夫细思片刻后道:“这人若是食了,少量则无碍,可随小解出恭排去,但这若是用量过大抑或是长期服用,轻则反呕腹痛,重则肠穿肚烂而亡。”
周大夫一番话说罢,老太太的面色已然难看至极,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垂首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奶娘道:“你刚才说,这东西是你从外头托人买来的?”
“……是。”那奶娘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一双眸子下意识的往张氏那处看去,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紧紧交握在一处,掐出一圈又一圈的红痕。
“所托何人?”老太太拢了拢宽袖道。
“这,是,是那看门的,老,老李生家的。”那奶娘结结巴巴的道。
“去,将老李生家的带过来。”
“是。”站在一旁的穗香听到老太太的话,赶紧吩咐一侧的丫鬟下去办事。
张氏站在老太太下手处,一双眼眸温婉非常,似乎眼前之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皎蕴。”老太太抬首看向张氏,面色冷淡道:“这奶娘,可是你替五姐儿安排的?”
“是。”张氏柔柔应了一声道:“这奶娘确实是儿媳替五姐儿安排的,只她却不是咱们文国公府里头的人,而是那柳姨娘前几日自个儿带过来的,儿媳想着,柳姨娘去了,剩下五姐儿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若是用本家的自己人也放心一些,却是不曾想到……”
说到这处,张氏暗暗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心痛模样。
听到张氏的话,老太太沉吟片刻,并未说话,片刻之后才与那奶娘道:“你是柳氏带过来的?”
“是。”那奶娘低垂着脑袋咬了咬牙道:“我家姑娘自小便身子弱,怕自个儿奶水不好,便带了奴婢一道过来。”
“既是本家人,你又为何如此心肠歹毒的做出这种事情?难不成是柳氏亏待了你?”此时的老太太已然平稳下心绪,说话也不若刚才那般气愤非常,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十分难看。
“不,奴婢冤枉啊,老太太……”那奶娘偷眼看了一旁的张氏一眼,然后满面哀色的与老太太磕头道:“奴婢只想着让五姐儿安生一些,可,可哪里想到这瓷瓶里头还装着那,那什么水银呢,奴婢就是一介妇孺,这般东西,奴婢哪里认得……”
“你既不知,那为何不敢食?”一道清亮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这奶娘的话,闻风而来的朱氏早就听外头的人说过了这事,心想着这般扳倒张氏的事情怎能错过,赶紧着急忙慌的提着裙裾到了檀菊园,一把撩开那厚毡就走了进去,一双美目轻蔑的斜睨了一眼那站在屋里的张氏,阴阳怪气的道:“哟,大夫人也在呢。”
说罢话,朱氏得意的一转身子,赶紧侧身将身后的一个婆子让了出来道:“老太太,这就是那看门老李生家的。”
老太太朝着那过来凑热闹的朱氏看了一眼,未曾说话,只对站在朱氏身后的婆子道:“那安神散,是你去买的?”
听到老太太的问话,那婆子战战兢兢的上前伏跪于地道:“回老太太的话,这安神散,确,确是奴婢去那德济堂买的。”说罢话,这婆子还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药方道:“这,这就是当时那德济堂给奴婢开的药方子。”
穗香上前,将那婆子手里头的药方子递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略扫了一眼之后对着一旁的周大夫道:“这药方子我老婆子也看不懂,你来看看吧。”
“是。”周大夫上前,伸手接过那药方子,细细看了片刻之后道:“没错,确是安神散。”
听到周大夫的话,老太太微微颔首道:“这药方子里头没书水银?”
“没有。”周大夫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