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她回身就想躺下,宝珍却支支吾吾的站在原地,“不行啊小姐,平日里您怎么睡都行,就是今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又传来唧唧喳喳的说话声音,骆心安又一次坐起来,使劲揉了揉鸟窝似的脑袋,哀叹道,“外面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天还没亮就吵吵闹闹的?”
“小姐忘了今儿初一,是给太后她老人家例行请安的大日子,这会儿整个后宫的人估计都去了,外面来接小姐您的轿子还在等着,您心里再不愿去,今儿也得受累走一趟不是?”
按照宫中惯例,凡是后宫之人在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平日里若是有心也可日日登门拜访,若无意攀附,就算不去请安也没什么关系,但不管平日里跟太后的关系远近亲疏,都要在初一十五这两天露个面,否则将会遭受宫规处置。
骆心安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一团浆糊,靠在床头回忆了很久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接着哀叹一声,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昨天晚上才刚见了聂毅,今天一觉醒过来就得再去见他妈,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总要跟她厌恶的人终日打交道。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长吁短叹哀嚎了半天,拖到宝珍都着急的时候才苦着一张脸不情愿的爬起来,洗漱擦脸,穿衣化妆,末了再喝上一碗黑乎乎的闭红药汤子,总算是收拾妥当之后,才顶着昏沉沉的脑袋向灵凤宫进发了。
说起这灵凤宫,一直都是皇后的居所,骆心安以前就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来,如今她当上了太后,自己就更加对这里避如蛇蝎,这倒不是说她怕了,只是一想到她和聂毅母子二人为了谋夺皇位做过的脏事,心里太过恶心,所以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坏了自己的心情。
正是因为如此,从聂毅登基为帝,她被迫又住进这后宫开始,她没有主动来过这灵凤宫一次,要不是今天是日子到了,她不得不露面,她是坚决不会踏进她灵凤宫一步的。
可惜心里再膈应,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一路坐着软轿到了地方,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这会儿灵凤宫比蝶妍的昭华殿还要热闹,到处都是忙碌的下人,屋子里还是不是传出一片莺歌笑语,即使站在门口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哟,我这紧赶慢赶,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排在了我前面,当真是积极啊,怎么哪儿都落不下她们。”
骆心安在心里嗤笑一声,跨步走进了大殿,这会儿大殿里坐满了人,坐在最中间正座上的无疑就是太后,以前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浓妆艳抹,富丽堂皇,如今当了太后排场就更大了,一头金碧辉煌的金步摇配上一件绣着艳丽夺目牡丹的金色襦裙,再加上十根手指上那珠光宝气的指套,远远看上去晃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而最靠近她的位置上坐的是蝶妍,她仍旧一身素净淡雅的打扮,一条水绿色长裙配上月白色轻纱,长长的头发松松的挽起,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带着微笑静坐在那里,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窈窕淑女。
如今凤位空缺,甚至连四妃都没有一个,整个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品级最高的就属蝶妍这个蝶贵人,所以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全都坐在左右两侧,远远看上花红酒绿,一片莺莺燕燕。
这会儿,一屋子人正一派热络的聊着天,太后更是亲昵的拉着蝶妍的手,一直没舍得松开。
门口的小太监看到骆心安来了,刚想张口通报,洛心安却一摆手,自己走了进去跪地行礼道:
“骆心安参见太后,蝶贵人和诸位姐妹。”
太后闻声抬起头,一看进来的竟然是她,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一不笑,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一时间整个大殿骤然一片死寂。
“这不是骆心安么,你来干什么?”
骆心安就当没看到她的表情,恭敬的垂着脑袋说,“今天是初一大日子,我来给您请安。”
太后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要来请安,我当你骆心安无法无天,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太后呢。”
“心安怎么敢。”骆心安露出一脸无奈又愧疚的表情,“不是我存心不来给您请安,实际上从您刚刚晋升成太后的时候,我就想来给您道喜,奈何我这身体不争气,受了伤之后一直在静养,这不稍微好了一些,我立刻来看您了不是?”
“受伤?这还真是个好借口啊。”
太后讥讽的瞥了骆心安一眼,冷声道,“骆心安,你若是第一天进宫,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本宫或许会放你一马,可你都跟了两个皇帝了,这宫规还需要本宫再教你一遍吗?”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上还慢慢的摩挲着一个白玉琉璃杯,“不过就是肩膀中了一刀,又不是两条腿被人给剁了,你若有这个心,就算真的丢了两条腿,爬也能爬到本宫这灵凤宫来,可你竟敢在本宫面前摆谱,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蝶贵人身怀六甲都日日来本宫这里问安,难不成你觉得自己的肩膀比她肚子里的龙种还矜贵不成!?”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陡然将手中的白玉琉璃杯砸在了地上,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地的瞪着骆心安,像是下一秒就要剥掉她一层皮。
一刹那间,风雨欲来。
以前的旧恨还没有了结,如今又添了新仇,骆心安知道太后这是终于逮住了公报私仇的机会,可以将她置于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