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安将一切看在眼里,冷冷瞥了几个女人一眼,不动声色的说,“妹妹身怀皇嗣,吃穿用度自然是要最好的,婉云就算特意去给妹妹买新的,恐怕也比不上太后赏赐的万分之一吧?既然有更好的,又何必退而求其次,诸位姐妹说婉云寒酸,我倒觉得花钱买一块上不了档次的布料送来才是真的跌了份。”
这话一出,刚才说话的人顿时脸上一僵,送礼这种事无非就是金银珠宝,锦衣华服,她们之中有不少人都送了蝶妍华贵的布料,要是按骆心安这个说法,岂不是都成了徒于应付并不是真心实意送礼的意思了?
她们气得脑袋冒火,偏偏还不能开口反驳,否则就成了讽刺太后送的布料上不了台面了。
一时间她们哑巴吃黄连,憋的脸都绿了,却硬是没再说出一句难听的话。
骆心安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嘴,这让蝶妍的脸色一下子也变得很难看,她听得出来骆心安这话实际上是说给她听的,所以她更是恼火,深吸一口气,才掩住眼里凌厉的神色,笑意盈盈的打起了圆场。
“不过就是些布料,好点坏点有有什么分别,重要的是诸位姐妹待我的情谊我全都记在心里呢。”
说着她上前一步,热络的抓住洛婉云的手说,“太后赏给你一个人的好东西,妹妹都能想着给我带一份,这份心思就更不必说了。”
说着这话,她冲旁边一招手,“喜鹊,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婉云妹妹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快去给妹妹搬把椅子过来。”
喜鹊赶忙点头答应,蝶妍转过头一边牵着洛婉云的手,一边往屋子里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们这儿刚要开饭,妹妹就进门了,不如随我们一起吃些,我们边吃边聊吧。”
洛婉云脸上迟疑了一下,似乎很不适应这样人多的场合,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再推辞就成了不知好歹,也只好不自在的随着蝶妍入了座。
一众人一边吃一边聊,气氛又热络起来,可骆心安实在不愿意费工夫跟她们对台词,于是坐了一会儿连筷子都没动就开口道:
“我这身子不宜久坐,今儿也是特意来看看蝶妍妹妹,如今看过了心意也送到了,我也就不打扰诸位姐妹的雅兴,先行告辞了。”
她说完这话刚一起身,旁边的蝶妍就抓住了她,“姐姐急什么,都是自家姐妹,好不容易见一次,多聊一会儿又何妨。”
一听她说是“自家姐妹”骆心安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意味深长一笑,“在来看妹妹之前我还一直在床上躺着,这会儿我若再不回去按时吃药,不仅赵太医要念叨我,皇上也不会放过我不是?”
这话是她专门点给蝶妍听的,当初蝶妍既然耀武扬威的登门恶心她,就别怪她用同样的办法恶心回来。
当然这种恶心并不是源于嫉妒,而是一想到自己被她划入“聂毅的女人”里面,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果然一听这话,蝶妍和周围一群女人的脸色陡然变了,她们心里都清楚,骆心安现在身份虽然尴尬,但是皇上对她却一直没有断了念想,不仅请来整个太医院帮她养伤,甚至还频繁的去她那敛华殿探望。
这份荣宠除了她骆心安以外,至今没有第二个人享受过,即使蝶妍现在已经身怀皇嗣,聂毅也没有小题大做的让整个太医院围着她一个人转。
所以骆心安这话在她们听来就成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赤裸裸的在耀武扬威。
蝶妍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快要掩盖不住她眼里的戾色,但却笑得灿若天花,“陛下与我向来关心姐姐,自然知道姐姐如今不能耽误吃药,但婉云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带了太后赏的布料,姐姐选一块料子再走也无妨啊。”
她仿佛是女主人热情招呼客人一般,将她和聂毅摆在了同等的位置上,简直就差直接告诉骆心安你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外人”。
她这副岌岌可危的样子,让骆心安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蝶妍这话的弦外之音是什么意思,她自然听得懂,可惜聂毅这种男人,你当做宝来抢,也得看我有没有把他放到眼里去。
“一块料子罢了,也没什么可挑的,再说这本就是婉云送给妹妹的,我挑走一块算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蝶妍失笑一声,“好东西我自然要跟诸位姐妹分享,我又不是单独给姐姐你一个人,在场的姐妹人人有份,这样心安姐姐你要是还拒绝,也太不给我和肚子里的皇儿面子了。”
她简直快把自己当成了皇后,每句话都一副女主人的口吻,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有了怀子,骆心安实在恶心她这个样子,刚想不给面子的拒绝,谁知旁边的洛婉云却突然开了口。
“大姐,既然蝶妍姐姐都这样说了,不如你就挑一块吧,太后赏了我很多布料的,绝对够大家分了。”
她本是个沉默性子,向来害怕当众说话,这会儿虽然声音微小,但却是难得主动一次,骆心安心里不仅惊讶她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站在了蝶妍那边。
她疑惑又震惊的抬起头,正好对上洛婉云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里面带着一丝怯意,但更多的是感激和……盼望?
一刹那间,骆心安陡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知道两个人没法在私底下经常见面,所以想借着这些太后赏的布料,送给骆心安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小孩子拿不出多么值钱的东西,却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分给自己喜欢的人一样,带着一丝稚嫩,可却在这一刻一下子戳中了骆心安的心脏。
在这宫里她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也适应了分分秒秒全副武装,已经有多久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好,是出自这样的真情实意了?久的她都要想不起来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她跟随洛老太太被困破庙,忍受着冬日严寒时,洛婉云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长袄……
思及往事,骆心安再也没法拒绝洛婉云泛着暖意的渴望目光,即便心里实在是厌恶蝶妍,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回以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