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驾崩”两个字,所有太医陡然一愣,接着惊恐的抖如筛糠,如果陛下是因为他们晚到而驾崩,那他们所有人全都要跟着陪葬!
可惜聂毅说完这话就没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跨入了殿内,身后跟着满朝文武,一众太医没有办法,只好擦擦头上的汗,惊魂未定的跟了上去。
进了大殿,一众朝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寿终正寝的老皇帝,所有人跪在地上,目光在整个大殿里逡巡,到处都与平日里毫无二致,除了痛苦的宫女太监以外,看不出一丁点异样。
再看躺在床上的老皇帝,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一看就是窒息而亡,但脖子上和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伤痕,显然也不是有人故意而为。
聂毅与老皇帝生前单独相处的那一段时间里,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老皇帝死在这个时间段里,聂毅绝对是最大的嫌疑凶手,但眼前的一切却那么平静如常,难不成真的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常太师和一众老臣在心里不禁这样想着,目光落在了旁边给老皇帝检查尸首的太医身上。
看着他们从里到外,一丝不落,甚至连一寸皮肤都不放过的给老皇帝检查之后,他们脸上露出了一抹茫然的神色。
这时聂毅沉声开口,“如何?父王生前到底因何而死?究竟是病死还是……遭人暗算?”
“暗算?”一众太医疑惑的皱起眉头,“殿下这暗算一说从何而来?经微臣仔细检查,陛下是因为病情加重,气血逆行,导致心脏骤停,窒息而亡的,并非是遭人暗算。”
常太师心中一紧,急声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陛下这症状会不会是被人下了某种毒药,否则怎么会突然病发到无力回天的地步?”
“太师大人,您可以怀疑下官的医术,但太医院所有圣手如今都在这里了,下官学艺不精,但诸位同僚总不会同时看错。”
说着太医院院首拿出自己的银针给在座各位看,“如果陛下真是中毒身亡,那么按照死亡时间,如今药物肯定已经到了肝脏,因为是毒素无法排除体内,所以只要将银针刺入肝脏便可知道究竟是否中毒。”
他亮出来的这根银针上面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一点发污的痕迹,而且他施针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连掉包的可能性都没有,所以只能证明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中毒。
“而且如果排除下毒的可能性,要想遭人暗算死亡,比如勒死、打死之类的,总会在尸首上留下痕迹,而且会随着身体的僵硬,痕迹也会越来越深,可陛下身上连一丁点外伤也没有。”
“既不是外伤,也不是中毒,除了是发病以外,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闻言,一众老臣陷入了死寂,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老皇帝,他们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一代帝王会这样草率的丢了性命,这件事到处都透着古怪,可究竟古怪在哪里他们却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常太师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猛地反应过来,“那个杯子!马上去查那个杯子,陛下之前用那个杯子喝了参茶,里面肯定有问题。”
“常太师,李公公可是亲自尝过那杯茶,这个您不会忘了吧,你别只顾着扳倒本宫就口不择言,否则您为官多年,还犯做这种事情只会让人耻笑罢了。”
聂毅一字一句的轻声开口,换来太子党一派满场喝彩,靖王一党还有中立派此刻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件事严丝合缝,让人挑不出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好像理所应当就是如此,老皇帝的死也只是一场意外,可正因为是这样才让人觉得蹊跷,但硬要挑出哪里不对劲,所有人又都没有答案。
“那遗诏呢!?陛下驾崩之前怎么可能没有遗诏,殿下不是被陛下特意招进去听遗诏的吗?”
常太师仍然不依不饶,聂毅却冷冷一笑,“父王并没有说遗诏,况且就算说了,也是与本宫说的,如今又怎么会随便告诉太师大人您?”
“我看你分明是故意设计好一切,借机篡权,微臣了解陛下,他就算还有最后一口气在也会牵挂朝政,不可能一言不留就撒手人寰!是你,一定是你亲手害死了他!”
常太师再也克制不住情绪,直接红着眼睛咆哮出来,旁边一众侍卫马上上前将他擒住。
“太师大人,你三番五次污蔑本宫,本宫都可以不计较,但凡事讲究个证据,这件事事关父王的生死,这一屋子奴才都可以为本宫作证,可你有吗?你有证据证明是本宫谋害了父王吗,若是没有你可要小心你这颗项上人头了!”
聂毅的目光阴毒的像是要溢出来,对上这样的视线,常太师陡然惊醒,“你——!我懂了,原来这些奴才也全都被你买通了,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这个逼宫篡位的刽子手!”
聂毅紧紧皱起眉头,阴沉着张脸挥了挥手,“太师大人,本宫已经忍你很久了,但你这一次犯上作乱,污蔑父王与本宫,本宫断不可再饶了你!来人啊,把他给本宫拖下去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那原本压着常太师的人直接将他往外拖,常太师倒在地上疯狂的挣扎咆哮,“聂毅你不得好死!陛下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不得好死!”
被拖出寝宫之后,他的诅咒仍然在耳畔回荡,所有人此刻全都瑟缩着头,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常太师忠心耿耿一辈子,奈何性情太过耿直,如今不管聂毅到底是孝子还是叛贼,没有证据就只能认他是东宫太子,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否则就是犯上作乱,哪怕是明哲保身,此刻也绝对不是开口的时机。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一众太子党抓住时机一齐跪拜在地,“太子贤明仁厚,敦厚聪颖,乃大晟之幸,百姓之福,臣等恳请殿下顺应天道,即刻继承大统!”
有一个跪下的,一屋子的人也就接二连三的跪下了,哪怕是心有不甘和愤恨,此刻也不得不低下头颅,因为没有遗诏,没有圣旨,聂毅只能是下一任新君,没有之一。
“臣等恳请殿下顺应天道,即刻继承大统!”
群臣叩首,齐声高呼,聂毅站在皇位正中间,居高临下,看着满朝文武匍匐在脚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睛,掩盖住此刻瞳孔里压制不住的快意和笑声。
朝拜之里之后,他雷厉风行的将老皇帝的后事交代下去,朝臣全都退下之后,他看着老皇帝的尸首被抬出寝宫之后,终于全身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坐在本应该属于老皇帝的龙椅上面惬意的啜了一口,目光里刚有了一丝惬意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闪电一般瞬间划过眼前,他倏地车站起来,速度快的差一点将手边的茶杯掀翻。
他疾步走出去,环顾四周,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一众侍卫赶忙迎上来,“殿……陛下,出什么事了?”
“从晚宴到现在,你有没有见到过聂暻?”
“靖王爷?”侍卫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从祭天仪式之后属下就没再见过王爷,不过在晚宴上的时候听小太监说靖王旧病复发,身体不适,提前告假回靖王府了,陛下找他有事吗,用不用属下现在去请?”
聂毅危险的眯起眼睛,瞳孔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不对……聂暻绝对不是告假这么简单!
脑海里一个不可能的想法陡然冒出来,竟让他直接冒出一层了冷汗,厉声道,“你马上去敛华宫找骆心安,就说朕现在就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