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顶始终走在叶萧身边,头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心跳速度也逐步加快,体内正大量分泌肾上腺素,那影子正在视线尽头忽隐忽现……
地狱的大门已然敞开,荼蘼花吐露最后的芬芳。
是的,她终于看到了,那个无数度梦中造访的影子。
在两棵威严的大树中间,正是林间小道的出口,外面是一片杂乱的丛林,还有隐约可辨的墙垣。
叶萧往前走了几步,阳光如利剑刺在眼睛里,眩晕中望见了那高高的尖塔。
五男三女全都目瞪口呆,这是命中注定要来到的地方。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上午,10点30分。
他们走出阴暗的隧道,见到丛林中残破的墙垣,画面在墨绿与青灰色中展开,天地已寂静数百年,就连鸟雀也停止鸣叫,白色烟雾缭绕脚端。
就是这里了!
某个声音不停在顶顶耳边念叨,空气里闻到淡淡的香味,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宛若迎面有堵玻璃墙壁。
不,那是一堵真实的围墙。
石灰岩墙体已有大片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红色,全是巨大石条垒砌而成。最完整的部分足有五米高,简直是一道坚固的城墙,威严地耸立在森林最深处。
八个人走到古老的石墙前,这里的树木相对稀疏,阳光可以直射地面,洒在红白相间的墙壁上,发出奇异的反光。
杨谋端起DV不断拍摄,镜头清晰地显现墙体细节,布满了流水侵蚀的痕迹,显然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他感到脚步有些凌乱,是自己莫名其妙狂奔的心跳。面对突如其来的林中石墙,宛如原始人突然见到了文明世界。
叶萧后退了两步,想要看清围墙的整体。在杂乱的大榕树间,围墙向左右两面延伸,又被丛林覆盖起来,竟看不到尽头在哪里。墙体虽然看起来坚固,但仍有好几处坍塌了,豁口上的残垣断壁,象征这里曾遭受过的摧残。
墙——仿佛一道禁区,虽有阳光的照射,却感到异样的寒冷,从墙体的裂缝里散发出来,缠绕在每个人眼前,不敢往前迈半步。
在人们与墙对峙了几十秒后,又是顶顶第一个走上去。禁区对她来说不是恐惧,而是秘密的召唤,她似乎能看到墙的后面,隐藏着的无限宝藏。
终于,手指触摸到了墙体。
满手冰凉而坚硬的石条,无数人堆砌了无数年的石条,流淌过无数鲜血的石条,也浸泡过某双眼睛悲伤泪水的石条。
顶顶就像跋涉过千山万水的朝圣者,无比虔诚地跪倒在神圣的石墙前,这是她的命运中无法摆脱的一刻,也是前生今世几度轮回里注定的一瞬。
她的膝盖已跪倒在地,两只手掌摊开在墙壁上,任由寒冷的气息渗入掌心。她将整个脸颊贴了上去,石头的冰凉穿透皮肤的毛细血孔,迅速奔流入心脏,冲开深锁着的记忆花园。
其他七个人都看傻了。只见顶顶的左半边脸庞,还有左耳,都牢牢贴在墙上,像是在倾听墙壁的说话?可他们什么都没听到,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她是不是疯了?
忽然,顶顶嘴里念念有词,但谁都听不清她在念什么,难道她真的在和墙壁对话?
她听到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叶萧走到她身后,将她从墙壁前拉起来:“你在干什么?”
没想到顶顶的表情竟异常轻松,嘴角满足地微笑着,仿佛刚经历了美好的回忆——这是进入南明城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灿烂。
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就连睫毛好像也长了几毫米,清脆地笑道:“快!我们快进去。”
“怎么进去?”
叶萧困惑地看了看高高的围墙,五米的高度他可翻不过去,除非爬到旁边的大榕树上。
对了,不是有几段的墙体坍塌了吗?正好可以爬进去,可顶顶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家只能跟在她身后,叶萧疑惑地边走边问:“你到底怎么了?”
“嘘——”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色又恢复了严肃。古老的石壁出现一个转弯,大家小心翼翼地绕过去,迎面出现一道大门。
在几秒钟的震惊后,叶萧揉着眼睛看清了这道门:它看起来如此高大坚固,全用整块的石条砌成,大约有十米的高度,但又不是平整的竖直立面,更像古代城堡的大门。
最让人惊奇的是,大门顶端还有三尊尖顶般的佛像——既是尖顶又是佛像,灰色的石头上布满青苔,佛像头戴高高的尖冠,凌驾于所有高大树木。
这究竟是佛像之帽冕还是君主之王冠?抑或就是城门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三尊佛像正中的一尊俯视着他们,而其他两尊佛像则分别面对左右,它们威严地注视着三个方向,难道是代表过去未来现在的三际?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大门,佛像下面是阴暗的门洞。与圆拱形的中国城门不同,这个门洞顶部呈三角形,通高足有六七米,宽度则相当于一辆中巴——古代可以容纳大象通过吧。
孙子楚仔细观察大门,尖顶上方还有许多雕刻,连同门上的三尊佛像,完全是东南亚揉合印度的风格,就像柬埔寨的吴哥窟、泰国的素可泰、缅甸的蒲甘……
就连佛像面部特征也是东南亚的,大眼睛下宽阔的鼻子,还有厚实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似笑非笑的独特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