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
沐君豪从沙发上起身,慢悠悠走近,立定。
芊芊倒吸口凉气,一瞬间想到象牙棋子。
她一翻眼,没好气儿说道:“这是你的办事处?”
沐君豪头一甩,侍应生退出,阖好房门。
他双手插进西裤,挺了挺胸,“顾芊芊,你再擅自作主跑掉,我就把这里变成……办事处。”
她心尖微微一颤。
寒意弥漫周身,直沉脚底,渗出鞋子在地毯上晕散蔓延开来。
这是个十足的威胁,他的目的达到了。
芊芊微昂着头,撩了一下长发,“这是哪儿?”
“御芊皇庭酒店,新建,本市唯一七星级。”沐君豪冷哼一声,埋头绕来绕去,“这家酒店是我的,哦,严格意义上讲,是我打算送给一个女人的礼物。那女人拥有岭南最富有的老公,深港两地名媛做梦都想与他把盏言欢,而她,却屡次背弃男人,用尽一切手段,去找一个名叫咖喱蟹的屌丝,这女人真是奇葩!”
自己只是想去找张明,总扯螃蟹哥哥进来干嘛?
对他的智力,她不知道是仰视还是鄙视。
可是,她又不能为了撇清咖喱蟹点破自己动机。
这真是纠结死人。
芊芊垂着眼皮,盯着地毯上曼妙的花色,搅动着手指,“妈妈说过,男人不仅要对自己女人好,也要对其它人好。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我找螃蟹哥哥,只是想求证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哦?”他松驰下来,一抹窃喜划过眉梢,又化为惆怅,“呵呵,说起你父亲,他是我们农科界的一面旗帜。顾仲耘先生最为人称道的是他超常的智力,IQ140,有专家说,他的大脑沟回密度,十万个人里才有一个。呵呵,可你呢?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一派天真,不谙世事,知道为什么嘛?”
芊芊默默摇头。
懵然盯着他的身影踱到酒柜,从琳琅满目高低错落的玻璃樽中拎出一柄。
他满上轩尼诗,转身一扬酒杯,“因为你父母在世时,对你太过娇宠,所以,你一直生活在心灵的舒适区。”
他在暗讽自己是个傻瓜?配不上顾仲耘女儿的称谓?
瞬间回忆起两人才到深圳第一夜,沐君豪言犹在耳——“顾芊芊,短期之内,你要迅速成熟起来。老子要教你为人处世,教你如何对付这个世界!”
芊芊深吸口气,抬眼盯视他,“所以你一直训练我,让我生活在心灵的重灾区,包括囚禁游戏和逃出升天?甚至——阿珠?”
“嗯哼,你答对了诶。要不是才刚挂科,我真想跟你干一杯。你的智商在沉睡,需要唤醒。你需要蒙难,需要历劫,需要时刻面对危机,需要马不停蹄地思考。但是,大标题是——你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你就不怕我学坏?”
他扬脸送进口里半杯酒,踱到近前,凝视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芊芊,我唯一害怕的是——还没等你学坏,我就已经死了。”
他前所未有的坦诚反而令她迷惑。
她的脑汁仿佛一杯搅浑的鸡尾酒,她在等,在沉淀,那五彩缤纷的酒汁一层一层逐次归列,浮在最上一层是她对他痴狂的爱,第二层是父母死因的猎奇。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她开始鄙视自己。
只三秒,她落定主意,“沐沐,今晚我要住在这里。”
她依然叫他沐沐,这份爱还在。
她还在紧张“办事处”那三个字,担心别的女人抢占领地。
昏暗中,沐君豪兀自红了脸,抬起大手拥她入怀,“怎么?老婆,盯梢?”
芊芊扬起头,满脸不快说道:“客厅棋子上那枚唇印,你给我解释!”
“呵呵呵呵……”沐君豪仰脸大笑,仿佛一瞬间恢复了所有的自信,“那个女人输了一局,所以,她仅止步于客厅,懂?”
他说得风清云淡,她听着火冒三丈。
眼前仿佛浮现一只嫩荑玉手,捏起一枚颀长的象牙白棋,轻浮放浪吻上烈火红唇,双眸魅惑四射,风骚十足。
就凭沐君豪那副老山参熬出来的身板能抵御此等挑逗,简直神话。
芊芊负气地甩掉他手,扯开步子,“哼,赢了你又如何?一枚奇葩!爱上你,等于爱上痛苦。”
沐君豪一把将她扯回,大手玩味着纤纤楚腰,“今晚,我要抱着你睡……”
……
晨光熹微,雪白的大床上,沐君豪睡眠正酣。
他累坏了,新近发生的一系列波折令他身心交瘁精疲力竭。万物苏醒,阳光绚丽,他仍流连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