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身子一僵,凝眉敛视。
姬玉卿步履蹒跚,缓缓挨近。
她衣着怪异,白色真丝睡衣胡乱裹着件斗篷,象是才闻听消息从床上爬起急冲冲赶来似的,满头细卷如同倒扣的方便面,丝丝缕缕之间,闪烁着狡黠的眼神。
她一贯洁癖,邋遢至此,显然人已精神失常。
不由她多想,芊芊飞快脱下外套,露出酒红色小礼服,回手拨下发夹,一头如瀑卷发倾泻胸前。
“妈咪……”她学着顾诗诗娇滴滴的口吻,冲着姬玉卿张开双臂。
姬玉卿一怔,眸色切换着喜怒哀乐,最后在惊喜处定格。
啪,一声,刀子落地。
“啊~宝贝儿!”姬玉卿飞奔扑来,将芊芊搂在怀里,死死不放,“啊,妈咪想死你了啊……”
这老太婆要是一床被子该有多好,哪怕只有37.5摄氏度。
一瞬间芊芊暗忖。
姬玉卿如获至宝,抱着芊芊又哭又叫,“啊~我的诗诗又回来了啊。”
芊芊只惦记一件事,如何扒掉这老女人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她一双皓腕环着姬玉卿腰部,撒娇道:“妈咪,人家好冷~好想洗澡。”
姬玉卿仿佛恢复了常识,出于母性本能她想也没想,瞬间脱掉身上松绿色天鹅绒小斗篷,细细披在芊芊身上,蕴满呵护的眸子炯炯发亮,“走走走,跟妈咪上楼洗澡澡,猫在这里做什么你真是调皮。”
说话间两人相拥着向外走去,突然猫腰钻进一个人,挡住去路。
童凡,又是童凡。
尽管这男人身高只有一米八,此时此刻却如山一般难以逾越。
他哼了一鼻子,一甩头,冲身后的男佣们说道,“带太太上楼,这里我来处理。”
说罢,他一把扯下芊芊身上的斗篷,甩给佣人。
姬玉卿满眼恐怖,狂摆着双手,“啊,不要,别拉着我,我要跟我宝贝在一起,我要跟诗诗一起……”
没等姬玉卿说完,早被几名佣人架起来拖走。
走廊里回响起凄厉的叫喊声。
他在示威嘛?他是翡翠山庄的新主子、只手遮天?
芊芊怒不可遏,抖动的双手不停摩挲着裸露的臂膀,“童凡你别太过份,当心我告诉伯父,你跟姐姐通奸!”
童凡专注地凝视她,象是发现了新大陆。
她真美,一头乌黑卷发宛如浪花潮涌,酒红色小礼服紧裹着曲线玲珑的身体,犹如含苞欲绽的蓓蕾。
眼前简直就是少女版顾诗诗。
“Who fucking cares?”童凡垂下头,直视她的双眼,笃定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义父?顾芊芊你信么,我敢当着他的面干你!”
干?
芊芊一哆嗦,下意识缩后一步,这男人得了失心疯嘛?
童凡瞥了一眼她鲜嫩的膀子,仿佛生怕自己把持不住似的,疾速猫腰钻出。
铁闸门再次合死。
经此一役,芊芊顿时认清自己处境。
她气坏了,她想杀人,真想抄起一把椅子将那部车子砸成废铁!
她走到地当间,哗啦一声,愤愤然将那把菜刀踢到床底。
没功夫置气,当务之急,展开自救。
保暖问题刻不容缓,想到这里她四下打量,一眼瞄见那部红色法拉利,她起身走到近前猛地拉动车门,不禁松了口气,还好,门没锁。
她一轱辘曲身钻进车内,从皮椅下扯出羊毛地毯,紧紧裹在身上。
毯子散发着呛人的霉味,顷刻间她象个乞丐一样灰尘满面,芊芊爬到床上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体温逐渐回暖。
那温暖令她昏昏然睡去。
清晨,天色放亮,鸟鸣啾啾,一阵汽车引擎声划过,芊芊被惊醒。
是沐沐?
沐君豪?或者星斑哥哥,或者螃蟹哥哥……芊芊一轱辘坐起。
可是,不论是谁到访,都无法察觉地下室里犹如坑渠老鼠的她。
正琢磨间卷闸门抬升,走进一人,芊芊并不认识。
这是一个老年妇女,姿容端庄,一身整洁的女佣制服,鸭蛋青色的缎子衬托着白皙的面皮儿,如果忽略满头银丝,实际年龄应该五十五岁上下。
老女人并不说话,将手里的托盘慢慢放在床脚下。
芊芊瞭了一眼,一碗粥,一碗豆浆,一盘生煎,两根油条,两碟咸菜,一个咸蛋。
真是好奇怪的搭配。
按理这是试探主人口味的,如果她顾芊芊还算是个主人的话。
老女佣并不开口问询,倨傲地盯住她,面如僵尸。
某一刻芊芊觉着她十分眼熟,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睑,以及眼睑之间包裹的死鱼眼,涨满的眼白挤压着两粒瞳孔,这使得她无端多出一种冷漠和疏离。
她象谁呢?大脑刚要抓取记忆,又稍纵即逝,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