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姐姐随时检查着绍君的脸色，看绍君的脸色不是那么的苍白了，才停止了输血，然后找出来电解质的注射剂换上。

轻轻的摸摸绍君的额头，确认没有出现体温方面的问题，才做到一旁休息，只有停下来，才会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累。

医生姐姐以前是急诊科的医生，那里每天都要接收很多的病人，出车祸，脑溢血的，中风的……

太多让人变得不正常的病症，每天都能够看到，医生姐姐感觉自己很压抑，不是因为那忙碌的工作，而是因为那些病人生病了，可是他们大部分无法完全的康复。

医生是迎来送往的职业，医生姐姐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当初知道自己会面对的是这个，她一定不会选择这个职业。

那种哪怕拼尽全力，可是无可挽回的感觉真的是太痛苦了，医生姐姐至今记得自己独自做的那台手术，出来之后，医生姐姐哭的险些喘不上气。

那是一起车祸造成的伤势，新娘很漂亮，精致的妆容还凝固在她美丽的小脸上，可是她洁白的婚纱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因为被卡在了座位里，她必须截肢，从腰部开始，什么都没有了，一辈子被禁锢在轮椅之上。

原来她是最美的新娘，可是一场车祸不仅夺走了她的双腿，也让她和爱人天人永隔。

周围的车队上还有她的亲属，这本是最美好的日子，却因为一个喝醉了酒的人，酿成了人间惨祸。

新娘最后活了下来，可是她什么都没有了，亲人，爱人，双腿，工作，金钱……什么都没有了。

她被救回来了，可是她最后选择了从医院19楼一跃而下，正好摔死在医生姐姐的面前，她的半张脸碎成泥藏在雪中，她本来美丽的脸，就这么没了。

手上全是伤口，很难想象一个没了下肢的她，是怎么从轮椅爬上窗台的，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结束在美丽的春天。

医生姐姐感觉自己的呼吸中都是血腥味，为什么要有这些事情呢？为什么这些无奈要有我来见证？

医生姐姐递上了辞呈，可是除了一张医科大学的毕业证书她什么都没有，于是她来到了学校。

一个不怎么好的大学，却有着其他好大学都没有的医学条件。

这里没有生离死别，只有某些调皮的学生装病试图逃避体育课，还有某些粗心不知道增减衣服的小笨蛋们来拿感冒冲剂。

偶尔会有些获利过剩的男生被人抬过来，因为运动后的擦伤之类的而变得五颜六色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

医生姐姐以为这就是自己向往的生活，可是今天的事情，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净土，她庆幸于学校的未卜先知。

如果没有学校的多此一举，今天医务室也许就会多上这么一具还处在花季的尸体，那天的噩梦似乎还历历在目。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又发生，幸好自己是在这所学校，可是……

一想到那个为了朋友而伤害自己的女孩子，医生姐姐就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医务室近在眼前，可是却只能通过伤害自己来拿到同学需要的药品。

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呢？自己是个大人，应该可以阻止这种罪恶的啊！

医生姐姐想到了那个经常来拿药的女孩子，为什么她没有出现？不是已经为了这个女生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医生姐姐翻出了自己的登记本，找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清逸凡，电话是……”

“不要打。”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医生姐姐看到了泪流满面的绍君。

“为什么不要打？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出了事现在需要人陪伴，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医生有些不理解绍君的思维。

绍君把自己埋进被子，“小凡昨天死去了，因为我她死在了那个废弃的教学楼。”

医生拨到一半的号码再也按不下去了，听筒掉在地上，蓝澜早就醒了，她揉揉眼睛。

“我昨天见到你们的时候，那个清逸凡就死去了是吗？”那种僵硬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活人啊。

也只有死人才会有那么空洞，木讷的眼神吧？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没有想起来呢？

绍君在被子里摇摇头，“没有，那个时候，小凡还活着，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小凡也不会死去。”

绍君的悲戚，让蓝澜的脑海中多出来一番记忆，那是关于消失了的肖涵的记忆。

“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会是那样的，我昨天看到的那双眼睛，她的瞳孔已经涣散了，没有任何的情感，她那个时候应该是已经死去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让她动起来的。”蓝澜伸了一个懒腰。

“但是那个时候她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绍君，你牵着她的手，你应该能够感觉到，她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蓝澜没有继续说下去，人的手是不会和冰块一样凉的，只有死人才会那么的僵硬，那么的冰凉。

绍君想起了昨天触碰到的温度，原来自己的小凡已经死去了那么久吗？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呢？

医生姐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说那个清逸凡是因为你死去的？”

绍君把自己从被子里露出来，没有在意插着针的手，“我去了那个废弃的宿舍，那个女生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关于废弃宿舍的传说。”

“我刚到这个学校，知道的并不是太多。”蓝澜才不想不懂装懂呢，大方的承认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说那个废弃的329宿舍？”医生姐姐有些不确定数字，但是那个流传甚广的传说还是知道一二的。

“传说，在午夜来临之前，在废弃楼的329宿舍，独自一个人在一个倒扣的青花瓷碟子上点起一支蜡烛，许下你的愿望和付出的代价，如果碟仙答应了你的愿望，那个倒扣的青花瓷碟子就会变得透明，如果你不反悔的话，就把手指放在碟子的毛边上，一滴鲜血流出在碟子上。”

“契约就成功了。”绍君想到自己没有任何的动作就流出了鲜血的手指，那不就是绍君那天没有了鲜血的地方吗？

“你成功了？这个说法怎么都很玄幻吧？不说碟子怎么变得透明，就是这碟子底也划不破手指吧？”医生姐姐明显不信。

可是绍君长叹一口气后点点头，“没有错，我成功了，而且我看到了那个场景。本来我以为我的愿望没有实现，可是听到这个女生的说法，我知道，我的愿望已经实现过了。”

“你许下了什么愿望？”蓝澜直觉这个愿望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有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的愿望是，我希望小凡好起来，找到她的幸福，付出的代价是，我愿意为此死去。”绍君说完，医生就站了起来。

“你疯了是不是，生命在你们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有多么的辛苦？你们这么就轻易的放弃了生命，你们把生命当做了什么！”

医生姐姐的眼前闪过那个美丽的新娘破碎的脸庞，为什么这么年轻的生命，都要这么轻易地就死去了？好好地活下去不好吗？

“活下去的代价太大，死亡太容易了，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的放弃啊。”蓝澜走到窗户前，外面在下雨，那两个人应该没有事情吧？

“你这么容易的就死去了，你让在乎你的人怎么办？”医生姐姐还在训斥绍君，可是绍君扬起满是泪水的脸。

“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绍君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的父母死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们抢了别人的救命钱，人家为了亲人来报仇了，可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把我推给那个人，两个人自己跑了。”

“可是那个人没有杀我，只是把我放在床上，然后就去追我的父母了，然后那个人提着我父母的头回来了，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我以为到了我被杀死的时候了。”

“我闭上了眼睛，可是我感觉到了一只手温柔的抚摸我的头顶，那个人是对我说，‘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别像你的父母一样，你要成为一个好人。’”

“然后他给了我一笔钱，他就离开了。我开始流浪，然后我遇到了，现在收养我的家庭，我以为我找到了爱我的人，可是他们为了钱，把我卖给了一个60岁的孩子，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初中毕业啊。”

“我现在才18岁，你想想我那个时候才多大？我开始外出打工，把钱给我的养父母，可是他们还是要把我卖了。”

“然后我和他们打了一个赌，如果我考上大学，我就上完大学嫁过去，不然我立刻就嫁过去，我考上了，所以我成功的逃了。”

“可是我不仅要自己赚学费，还要寄钱回家里，一年2万，我怎么做呢？我该怎么做呢？”绍君看着医生。

“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他们选作了欺负的对象，整个年级都排斥我，都欺负我，除了小凡，所有的人，都不拿我当人看。”

“小凡为了帮我治伤，把自己划伤了，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小凡的身体那么弱，怎么承受的了？她的伤口发炎了，发烧了。我背着她想要进来医务室，可是那些人拦着我，他们就是恶魔。”

“我能怎么办？小凡病了，我别无他法，我想起了那个传说，所以我去了，我许下了我的愿望，小凡确实好了起来，可是她不是我原来的那个小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