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远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客气地点点头,算是问候。景渊冷眼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二位想要叙旧情不妨另选一处地方,本侯无意奉陪。”这是毫无遮拦的逐客令,可是在二人听来,都只有一个想法。
“你误会了。”傅明远淡淡的说。
“我与他,无甚旧情。”谢蓉蓉红了脸也急着辩解,“景渊,我不要回谢家,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本侯还没死,不用你陪;死后,你也没资格陪葬。”景渊冷冷丢了一句话给她,她的脸色瞬即变得难看起来,咬着唇眼中浮起一层水雾,美人凝眸险些就要雨打梨花,看了实在让人不忍。可景渊依旧没有半点表示,谢蓉蓉一跺脚,娇嗔道:
“我不管!你怎么想都好,反正我是不会走的!”说罢恼羞成怒地转身跑了出去。
“你给她灌了什么迷汤?”傅明远声音像冰块一样冷硬。
“我不会如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甜言蜜语,不过就是坠崖时拿她垫了底,心里过意不去把她背着行走了一夜,还中了流矢,如此而已。”
“伤口呢?让我看看。”傅明远这才释然。
景渊的桃花眼水光迷离,视线锁紧着傅明远,一边手一拉,把中衣的衣襟往下扯,露出大片紧绷的白皙的胸膛,右边肩胛骨下一处箭伤如棋子般大小,才刚刚结痂。傅明远的眸子像被刺到一般缩了缩,目光下移,他的手指颤颤地抚上景渊肋下三寸的地方,那里有道长若手掌的疤痕狰狞无比。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三年前离开建业的途中。”
“痛吗?”
“死不了。”
“她干的?”
“你说呢?”景渊讽刺一笑,拉好衣服,“她不死,便是我死;反过来,我不死,便是她死。你选吧,傅明远,你究竟是要她死还是要我死?”景渊黑眸幽深,那一点亮光随着傅明远的犹豫而黯淡下去。
傅明远嘴唇动了动,想说句什么,可最终还是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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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有一边身子发麻,肩膀处那一下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已经消失了,惟欲动弹不得的阵阵隐痛。她努力睁开眼睛,只勉强地看到了一蓬花白胡子,景时彦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小尼姑,你醒过来了?醒来就好,你知不知道你运气地捡回了一条命?”
阿一无力地看着他,干涸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景时彦拿过汤匙一点一点地给她喂水,说:
“你很委屈,很难过……老头子都知道,那场火不是你放的,你连蚂蚁都不忍心捏死一只,怎么会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你回了广陵去也不过是因为挂念你师父,”他一见阿一的眼角淌出泪水,立马急了,说:“你别哭,老头子会替你向臭小子景渊讨回公道!你经过喜客来被坠下的招牌砸中了,还没全好的伤又开裂了。幸好老头子拉了你一把,不过帮张寡妇买的猪血就泡汤了,老头子被骂了个半死呢……”
阿一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开口问:“这是……哪里?”
“城南烟雨巷,我被那坏小子赶到这里来养老了!”景时彦气呼呼地说:“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骗了他你的腿伤了的事情让他大发雷霆,原来他连你也赶跑了!竟然让那个傅明远住到侯府,阿一,你放心,老头我已经帮你想好对策了……”
阿一肩上的伤一养便养了大半个月,她能下床后便在老头子的这所院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浇花,烧水,打扫等。老头子是个话痨,总喜欢有事没事唠叨这样唠叨那样,阿一也只是听着,表情淡淡的,不置一词,常常终日说不上三句话。景时彦开始的时候也不满过,可后来还是习惯了,但总免不了唠叨她:
“阿一,我那宝贝侄孙虽然脾气坏了些,可是他对你真的还是不一般的。”
“是吗?”可有可无地应了这一句,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的阿一心不在焉地剥着毛豆。
“怎么不是?他从建业回来受了伤整晚发热,但凡意识清醒的时候都会问起你。一开始大家都想隐瞒事情,可是纸包不住火,他一听说你在火灾中丧生,当即脸色大变,难过的好像末日来临一番。说他不在乎你,老头是决计不相信的。”
“他受伤了?后来没事了吧?”
“自然没事,从小到大他受过的最严重的伤都不下五回了,这次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