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惟忽然心安了,她把包袱胡乱一扔,也不打算走了。仔细想想也是,这县衙中哪怕是打扫的还是烧饭的都是清一色的少年,没有女子;顾桓样子虽然年轻但是心思太密估计年轻不到哪里去,装嫩而已……
真相有待查探。
不过,赖在一个断袖嫌疑人身边……很安全。
她想起彭允,她不过就是冲撞了他的马车,惊鸿一瞥;然后第二次在明灵湖救了落水的女子,不想那女子是他府上的歌伎,就这样被他缠上以酬谢为名软硬兼施地请到王府小住,其间费尽心思讨好极尽呵护,三个月一百多天的温柔相待,她却始终要走。临走前一天晚上,他喝醉了,痛苦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对她用强,她躲避之际随手摸到酒壶便往他头上砸去……
她没有心的,一开始,她就告诉彭允了。
只是他不相信。
少年人意气风发不过是想享受征服的过程,得到了然后会发现,不过如此。
她有什么好?另类一点,刁钻一点,刚烈一点,彭允图的只是新鲜感。
现在自己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不如干脆躲在顾桓身边混一段时间,等到这事丢淡了再离开不迟。
想到这里,她轻松一笑又走出门去找顾桓问阿一的事情了。
没想到顾桓轻描淡写地丢了一道天雷给她:
“你那个小尼姑朋友?如无意外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如今深得兰陵侯景渊疼爱的新纳的十八姬,风传兰陵侯为了她抛弃了新婚妻子,鸳鸯交颈三日不出房门,为兰陵侯的**记录添上华丽一笔……”
“不可能!”阿惟睁大了眼睛,“顾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顾桓皱眉,“第一,我是你雇主兼上司,请你尊称我一声大人;第二,我不骗人,尤其是脑子简单的人,不屑于也懒的去骗。反正,信不信由你……”
阿惟当然不信。
兰陵侯景渊是什么人,她早有耳闻。
景渊的母亲是当朝的长公主司马萱,与先帝一母同胞,深得先帝护佑。许嫁当年的文状元景迁,生了景渊。景渊四岁时景迁因意外身亡,从此长公主性情大变蓄养起**,放任狎浪的名声从此鹊起。先帝驾崩后不足七岁的稚子登基,外戚傅家势力扩张极快,几可与手掌军权的镇南王对峙,传说长公主持有密诏,因而能在动荡的朝局中立于不败之地,保皇派和外戚傅家争相向长公主示好,只有镇南王不买长公主的账,但碍于长公主是皇姐,倒也相安无事。
至于那密诏,有说是关于诛伐傅家的,也有说是褫夺镇南王兵权的,更有甚者说是废太子的诏书。众说纷纭,可根本也许是子虚乌有之事。
景渊是长公主惟一的儿子。
**俊逸不说,气焰嚣张不说,阴沉冷戾不说,但是从十五岁开始作乐男女通吃,在建业早有恶名。但凡教育夜归的孩子,说辞都是“不回家,小心被公子渊抓了来吃掉!”。
小孩子不知道“吃掉”所指为何,只以为他生啖人肉,所以都吓白了脸。
公子渊**轶事罄竹难书,十八岁时在皇家围猎场轻薄三公主司马霜凝,被十四岁的小皇帝司马哲盛怒下打入天牢,三个月后经由傅家和长公主求情才得以释放出来,但建业再无公子渊的立足之地。西晋弘文八年,公子渊被一纸分封令赶去远在南方边陲的小城兰陵,自此三年来再没踏足建业一步。
酒与色从来都是分不开的,公子渊好醇酒,自然少不了美人。
当地乡绅送的闺秀,勾栏院肆选的花魁,还有游湖踏青时抢的美人,莺莺燕燕教人眼花缭乱,谓之曰“兰陵十八姬”。
这三年间,兰陵城适婚女子绝迹。除了兰陵侯府中的十八位姬妾,其余没定亲的定亲,没嫁人的嫁人,寡居的回头再嫁,三十岁打下的女子皆有所归。所以有人慨叹道,这也是兰陵侯造福一方的美谈,促进了兰陵城百姓生活的河蟹稳定云云……
小尼姑阿一这次无端招惹了景渊,恐怕要被拆骨入腹片甲不留了。(阿一骂道:还不是拜某人所赐?所以说,同情心害死猫啊……)
距离阿惟的哀叹担忧的十二时辰前,阿一被包装一新打包送去了景渊的过竹轩。美丽而繁复的衣袍繻裙,料子轻盈光滑,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绫罗纱,阿一滑稽地摸着自己的光头,心里马不停蹄地诅咒着,长得越美丽的花往往有毒,模样越俊俏的男子越容易心理极品。
公子渊当仁不让的成了典型中的典型。
就比如现在。
脸色绯红明显就是七分醉了,偏偏不倒下反而横着一双媚眼如丝扫过阿一不安的表情,清晰地吐字说:
“叫吧——”
“啊?”阿一愕然,看着他脚步不稳地倒在窗前的一张贵妃榻上,“叫、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