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嫂就笑了笑,很明显她知道小鱼儿一定不想给杜玉娘添麻烦的。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太太成亲了,家里还有男主人的,所以做事要有规矩。厢房暂且算是库房,以后还会有客人来,要充当客房,你不能住。我是下人,住在耳房里,那里虽然小点,但是什么都不缺,多你这么一个小丫头,也住得下。”姜氏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小鱼儿,很期待她的回答。
小鱼儿想了想,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搬过去吧!我很快就能帮忙一起做事的。”
姜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至少女儿愿意跟她说话了!只要她们时常接触,女儿一定会认她的。
杜玉娘也笑了笑,你还别说,这姜嫂还真是有办法。
姜嫂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关键时刻一个眼神飞过来,还真挺让人信服的。她毕竟是江湖中人,又受过那么多的磨难,身上自然带着几分杀伐决断的气质。
小鱼儿躺在耳房里睡着了。
姜氏默默地看着她睡着的模样,脑中想得全是小鱼儿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丈夫还在,他们一家三口虽然居无定所,但每到一处都很快乐,即便是苦中作乐,也是幸福的。
而后那几年里,两个人东躲西藏的过日子,根本不敢去看孩子。到了后来,事情平息以后,她再去找孩子,却是找不见人了。
姜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和女儿重逢的这一天,这般不美好。她之前曾多次幻想过,假如女儿还活着,她们再相逢时,该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可是姜氏万万没有想到,现实如此残酷,她差一点,就要跟女儿天人永隔了。
如果不是太太一时心善,她现在简直不敢想女儿的下场。
姜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从耳房走了出去。
杜玉娘还没有睡,在跟杨峥说白天的事。
“你说那贼人也是胆大包天,大白天的竟敢行凶。”杜玉娘皱着眉头,“多亏了师傅教我功夫,否则的话,真是小命不保。”
杨峥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更是愧疚,伸手揽过她的肩头道:“都是受我连累。”
杜玉娘放下手里的梳子,笑他道:“傻子,你怎么这样呆?坏人哪里都是,莫不是样样罪名都要担到你头上?”
“旁人如何与我没有干系。”杨峥叹了一口气,道:“我猜此事,还是与珍珍郡主有关!玉娘,是我连累你。”
杜玉娘就道:“你不得消停,我也不得安生,可是你后悔了吗?”
杨峥摇头,握了握她的手,“我怎么可能后悔。倒是你,这麻烦轻易甩不掉了,你可后悔了?”
杜玉娘转着眼珠想了想,故意拖拉着,不肯说。
杨峥一开始还紧张得不行,后来也发现了是杜玉娘是故意在逗他,当下板起脸来,故作生气地道:“好啊,敢打趣起为夫来,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挠杜玉娘的痒痒,杜玉娘怕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两个人闹了一阵,渐渐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天色尚早,这个时候要弄出什么动静来,可真是羞死人了。
杨峥将人搂到怀里来,问她:“后悔了吗?”
杜玉娘半趴在他的胸膛上,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悔。”
这句誓言,像一记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在杨峥的心上!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三伏天喝了一碗甘甜的冰镇酸梅汤,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玉娘……”杨峥轻轻的吻了吻杜玉娘的额头,正要再说什么时,就听门外有动静传了过来。
姜氏站在厅堂里,朗声道:“太太……”
杜玉娘轻轻推了杨峥一下,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把身上的衣裳抚平,这才走了出去。
“太太。”姜氏对杜玉娘行了一礼,“太太,奴婢……”
杜玉娘摆了摆手,对她道:“你随我次间说话。”
杜玉娘朝着西屋走去,姜氏跟在她的身后。
杜玉娘成亲以后,将东西屋略微做了一些改动。
东边两间做成套间,里间是卧室,放着拔步床,衣柜,梳妆台等物;外间是白天休息的地方,临窗大炕上有炕柜,炕桌等一应物品。过了厅堂,西边便是一个小小花厅了,杜玉娘打算在这边待客,平时没事的时候,自己就待在西屋里做些绣活,看看书什么的。
西屋原本是放嫁妆的地方,杜玉娘却留出一间厢房来,把嫁妆都抬到了厢房去,暂时充当库房用。这样一来,西屋也就成了杜玉娘日常活动消遣的地方。
杜玉娘坐到西屋的炕上,指着圆桌边上的椅子对姜氏道:“坐吧!”
姜氏摇了摇头,“奴婢站着就好。”
杜玉娘就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道:“姜嫂,咱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你这自称为奴,让我不适应不说,你自己也不好受。”
姜氏想了半天,才道:“礼不可废!”
“什么礼不礼的,咱们家不兴那个!”
姜氏没吱声,执拗地道:“太太,这件事咱们不讨论了行不行?奴婢想跟您说说小鱼儿的事!”
杜玉娘摆了摆手,“这件事不说明白,别的免谈。”小鱼儿就是姜氏所有的希望,她不信姜氏还能倔下去。
果然,姜氏半晌无语。
杜玉娘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气定神闲的等着,一点也不急。
姜氏的一颗心都挂在小鱼儿身上,巴不得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好好的把过过去对女儿的亏欠都补回来,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度日如年的折磨?
“太太,您说怎么办?”
杜玉娘笑了笑,把手里的水杯放到桌子上,“我也不强求你别的,就是这奴婢奴婢的自称,我听着别扭,以后在这个家里,不用拘着,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