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的毒杀案很快就传到了天子的耳中。皇上雷霆震怒,命大理寺卿彻查此事。
云淮远进宫主动请求协助大理寺办案,但却被皇帝以避嫌为由驳回,反而指派了二皇子云万里去督查此案。
“七皇叔。”皇宫内黛瓦红墙勾画出的狭长过道,云万里迎面朝云淮远走过来,拱着手向他行礼。他二人轮廓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狭长、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黑眸内藏不外露,眼帘开阖间却有神光令人不敢逼视。
只云淮远要比云万里更为深沉内敛些,眼波无澜却又不怒自威。这会儿坐在软轿上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就让云万里有些脊背发凉,有些忐忑地问:“皇叔进宫可是为了陆三小姐?”
云淮远微掠起猩红唇角,笑容好似寒冬腊月里沁凉的湖水,“万里此次监督大理寺查案,可千万不要公报私仇。”
“万里不敢。”云万里微微低头,藏起凤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你身为云国的二皇子,凡事都该小心谨慎、以身作则。”手中摩挲着系在腰际的流云百福白玉佩,云淮远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可别后院起火了。”
云万里心中微凛,还没开口回话,云淮远乘着的软轿就已经悠然走远了。他一边暗自思忖着要派人去将陆辞画接回来,一边朝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九凰被押入监牢的第二天陆家主才来看她。一见面什么都还没问先劈头盖脸地训斥了陆九凰一通,话里话外都是认定陆九凰杀了人的意思。
陆家主心中对于陆九凰的成见已然根深蒂固。从之前发现的那些事中亦能看出他是个没有主见、人云亦云的人。
他也没让狱卒把门锁打开,只站在牢房外似是不愿意踏足这片阴暗之地。陆九凰原先一直盘腿坐在木板上打坐调息,这会儿被他不问青红皂白地训斥了一番后也有些气闷,冷哼了一声:“父亲这般大义凛然,莫不是是想让九凰给书表妹偿命不成?”
陆家主气结,却也说不出要她杀人偿命这种话来,毕竟陆九凰与陆府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还是拎得清的。压低了声音问:“昨个夜里七王爷来见你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陆九凰唇角微扬勾出嘲讽,“王爷可不会如父亲这般心急地要给九凰定罪。”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陆家主瞪了她一眼,却又搓着手在牢房外转悠了两圈,眸中闪着精光,“王爷肯站在你这边自然是好的。”
若如七王爷因为此事要与陆九凰解除婚约,那她就真的只能是一枚弃子了,反之要是七王爷当真在意陆九凰,那陆府就更要攀上这棵大树,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
心里清楚他打的小算盘,陆九凰嗤笑一声:“只可惜王爷如今也救不了九凰呢。”
陆家主沉吟片刻,“我稍后去一趟季府,看他们……愿不愿意息事宁人。”
“父亲还是先回府将那报官之人揪出来吧。”陆九凰眼帘半垂,神色淡然。
陆家主就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让我知道是谁报的官,非将他抽筋扒皮活活打死不可。”这本来不过是后宅之事,就算闹出了人命也是可以私底下去协商解决的。哪府后院还没有些龌蹉龃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呢?
可一旦官府介入,不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就不会结案。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陆府推个顶罪羔羊出来把陆九凰保住,可官府的人也不是傻子。
陆九凰心中冷笑,陆家主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切是他那个看上去安静无害的二女儿陆婉月一手策划的。
陆家主正要走的时候,有个小厮打扮的人提着食盒走进来,膳食的香气从缝隙中飘了出来,为这阴冷潮湿的牢房添了几分暖意。
这小厮恭敬地对陆家主和陆九凰行礼,说是七王爷云淮远吩咐他来为陆九凰送午膳的。他手里拿着王府的令牌,狱卒粗略检查了一番后就开锁将人放了进来。
陆九凰只昨晚吃了几口糕点,监牢的狱卒也不会好心到替她准备早膳,所以她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陆家主在这里念叨半天,却未曾有只言片语是关心她的。
全然不觉自己没有尽到半分身为人父的责任,陆家主笑着对那小厮说:“让七王爷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