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左右后,陆辞画亲昵地拉着李暮烟的手在榻上坐了下来。李暮烟的手沁凉似冰,小脸儿也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宛若是从浓重夜色中爬出来的女鬼,周身裹挟着无数的戾气和绝望,令人不敢接近。
“暮烟,你这些天来……还好吗?”陆辞画目光闪烁。她想要收回手时却被对方狠狠攥住,一股寒意顺着手心直蹿到心底,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直视李暮烟的双眼,“我一直很担心你。”
眼底似有怨毒之色在翻涌,李暮烟轻笑着呢喃道:“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陆辞画的眼泪就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砸在李暮烟的手背上,那泪水都要比李暮烟的心暖上几度。
“我想要害我的人生不如死!”轻柔缥缈的嗓音宣告着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李暮烟清减憔悴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扭曲的诡异感,看向陆辞画的目光却又柔和了下来,“你一定会让我如愿以偿的,对不对?”
“当然,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罪的。”陆辞画抽出手拂过她的脸庞,疼惜中夹杂着几分痛快地说道:“从今以后这世上就不会再有陆九凰这个人了。”那边派出去的人也应该开始动手了。
李暮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当初那个小贱人缠着二皇子不放,居然还能被皇上赐婚。我就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在成亲之日身败名裂,再也配不上万里。”
“可她竟然逃过了一劫,还害我丢了颜面最后只能嫁给万里做侧妃。”陆辞画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当初万里明明都已经许以我正妃之位,只等和陆九凰退亲之后就来陆府下聘礼……”
“若是日后二皇子娶了正妃呢?”李暮烟打断了她。
陆辞画脸色一凛变得铁青了起来,眼底也划过一丝狠毒之色。却又想到了什么,得意地说道:“万里说过,以后我就是二皇子府的女主人!”
无声地重复了一遍,李暮烟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角无声翘起勾勒出一朵冷冽彻骨的冰花,美得令人心惊。
“那就恭喜姐姐了。”
陆辞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暮烟你也大可放宽心,等过些时日别人都将那件事忘了之后,我便去求二皇子给你找个好人家,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李暮烟眉眼垂敛,黑沉沉的瞳孔如同一汪死水,没有半丝涟漪,又坐了一会儿听陆辞画说云万里对她又多么好多么体贴的话,才告了退重新回到宴席上。推杯换盏间众人皆是言笑晏晏,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曾经离过席。
对面的陆九凰去换衣服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目光不期然与陆婉月对上,那一向低调得毫无存在感的陆二小姐对她莞尔一笑,又举起手中的酒杯敬了她一杯。
李暮烟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辛辣的滋味自唇舌蔓延到胸膛间炸开。她这才有了些魂魄归位、还活在人世间的感觉,也回敬地朝陆婉月笑了笑。
陆九凰被带到一处客房里,那侍女恭敬地将她请进去之后就关上门守在外边。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陆九凰放心地走到屏风后宽衣解带准备更衣。
她如今九凤转修炼得越发熟练,也渐渐体会出内力的好处来。最直观的好处就是她变得越来越身体轻盈、耳聪目明了起来,在房间里都可以听到院子外的动静,黑暗中视物也越来越清晰。
陆九凰有些好奇等她内力深厚了以后,能不能像云淮远那样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来去潇洒不留踪迹。或者像那些整日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暗卫一样,隐匿行踪藏在暗处从来没有让她发觉。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换上陆婉月的衣裳,原来烈如火焰的红衣佳人瞬间就变身成清汤挂面的小家碧玉,白瞎了她副那盛气凌人的妆容。
陆九凰正要将她随身带着的那些小玩意重新藏起来,忽然耳尖一动听到一声闷哼,从屏风后望过去能隐约瞧见一道鲜红色的血痕溅射到窗户纸上,渐渐地就有血迹从门缝下面溢了进来。
神色微凛,陆九凰伸手去掏银针,却意外地摸了个空,那裹着银针的麻布里竟然空空如也。眉头紧蹙却也来不及细想,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飞快地淬了些毒药,陆九凰将换下来的衣裙晾在屏风上面遮挡住视线,自己躲在其后屏住了呼吸。
门被推开时发出“吱——”的一声轻响,又被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