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画一行人走了之后,春梅进来颇有些不服气地对陆九凰说:“大小姐真是蛮横!小姐您又不是她的丫鬟,凭什么对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春梅最近虽然收敛了许多,但她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偏又是奴才命。之前被陆九凰敲打了一番后春梅就对她尊敬了许多,但对别人依旧还是那副轻视的态度。没吃够苦头之前她是不会知道心比天高的人往往都是命比纸薄的下场的。
陆九凰没搭腔,托着腮出神。这李密是吏部侍郎,和陆家主走得很近,两人都是属于二皇子这一派的。
当今圣上虽然还正值壮年,但这底下的臣子却已经纷纷开始站起了队。
陆辞画和李府大小姐暮烟更是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往日里李慕烟没少帮着陆辞画出谋划策对付原主,她比陆辞画稍微要聪明些,也要更有野心些。陆辞画能在没有名分的前提下就和云万里行了周公之礼,多半是有李暮烟的功劳在里面。
明日去到李府,陆辞画一定会和李暮烟联起手来对付陆九凰,她们这些在内宅长大的女人多得是对付人的龌蹉手段。让陆九凰杀人还行,她随便撒包毒粉就能放倒一片。但让她学着那些深闺怨妇尽耍些登不上台面的心计手段,她又觉得太过无趣。
陆九凰有些头疼,最后还是只能等明日到了李府后见招拆招了。
第二次出门前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铜镜中依稀可辩的人影,脸如芙蓉眉似远山眸若星辰,挺翘的鼻梁下两片樱唇水润得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挑了条藕粉色轻纱长裙换上,衬得她肌肤胜雪,亭亭玉立。一头如瀑青丝只盘了个简单的髻随意地披散着。
这一身装扮既不失少女的活泼俏皮又有几分空灵缥缈的仙气,只需暼上一眼就令人再挪不开视线。陆辞画因为临近出嫁,又怀着身孕,故而穿得十分庄重,却也显得老气,站在陆九凰身侧当真是有些黯淡无光。
陆辞画阴沉着一张脸进了李府内院后就丢下陆九凰去找李暮烟。那些彼此相熟的太太小姐们凑在一起相谈甚欢,那日宫宴上的黄媛也在其中。
见到陆九凰,眼里流露出一丝嫉恨之色,拉上两个相熟的小姐朝她款款走来,还刻意放大声音说道:“哟,这不是在宫宴上出尽了风头的陆三小姐吗?如今怎得一人形单影只的站在这里?”
惹得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神色各异地瞧着她二人交锋。如此情形其实早已司空见惯,草包陆三小姐总是在这些宴会上被牙尖嘴利的黄小姐打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偏偏陆辞画参加宴会时总爱带上她,回回都让陆府丢尽了脸面。众人都拿陆九凰当作笑话看待。
“九凰得以在宫宴上大出风头,说来还要感谢黄小姐的全力配合呢。”
陆九凰侧头朝黄媛嫣然一笑,这明媚的笑容让许多人都晃了眼。她们似乎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陆三小姐居然也生得如此明艳动人,不比陆辞画逊色多少。从前她的眉眼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畏缩和胆怯,又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阴沉。
可自从被二皇子退婚后,一向懦弱的陆三小姐居然一扫郁色,变得开朗大方了起来。
黄媛那日从宫宴上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在那么多人面前吓得双腿发软、颜面尽失。尽管后来她主动献舞一曲,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放在陆九凰身上,根本没有用心欣赏她的表演。
她恨透了让自己出丑的陆九凰,也恨透了那样懦弱的自己。方才陆九凰又血淋淋地揭开她的伤疤往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黄媛气得涨红了秀丽的小脸,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陆九凰你别太得意了!论琴棋书画你有哪样比得过我,不过就是仗着些旁门左道哗众取宠罢了!”
她身边的一位千金小姐也应和道:“就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简直是污了我们的眼睛。”
“若是嫌九凰污了诸位的眼睛,大自剜双目,实在没必要特地来告诉九凰你们的感受。”陆九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手痒痒地有点想去摸藏在腰际的毒针,一针一个,毒哑这些聒噪的女人。
“你……”那人语塞,黄媛拉住她沉沉一笑,“陆九凰,咱们日后走着瞧!”
这种放狠话的段位真是太低了!等人走了以后,陆九凰寻了处清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先吃了些糕点垫垫肚子。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神色匆匆地走过来寻她,一脸张皇地说道:“陆三小姐,陆大小姐忽然觉得腹痛难忍,您快过去替她瞧瞧吧。”
陆九凰幽幽呷了口茶问:“去请府上的大夫了吗?”
那丫鬟就支吾着说李大小姐已经派人去请过了,但陆辞画一定要见她才肯安心。
陆九凰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急不忙地对她说:“替我带路吧。”
那厢陆辞画在房间里正有些焦躁地踱来踱去,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锦帕,隔段时间就要向李暮烟确认道:“你肯定此次能万无一失吗?”
李暮烟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下来,笑着说:“你尽管放宽心。我那表哥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他看上的女人是一定逃不掉的。更何况这里是李府,她人生地不熟的又连个贴身侍女都没带,只需绿菡将她领到院子里去,她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