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深的感情,莫过于母女之情。
我借着黑龙曜的肩膀,哭得一塌糊涂。
好在他的幽黑长袍,外面瞧不出沾上多少泪,不会引娘担心。只有他穿着湿掉大片的玄衫时,才知道我有多难过和自责。
我在心中暗暗起誓,有生之年,绝不再违逆娘的嘱托。
后几日,娘时常与黑龙曜兄妹畅快叙旧,还约定好他日黑龙曜报仇时,愿倾尽荒戟妖山之力相助。
可是等到人影散去,黑夜降临幽谷,娘轻轻将我唤到她休养的病榻侧,低声问起我。
“菀儿,你与清虚观的道士,究竟是怎地一回事?”
我惘然摇头:“没什么啊。”
“那妖界怎么都在传论,紫竹林里出来的女妖,在烟波红尘恋上小道士。跟着小道士回了寂渊山,最后被酷刑押囚在清虚观呢。”
我顺着娘口中的话,一路逶迤思考到最后,不禁大惊失色。
“娘,你是在说青蛇姐姐吗?张天术说带青蛇姐姐回清虚观,跟他师傅拜别辞行来着。还是我目送他们离开的。怎么会这样?”
“清风洞里那条青蛇?她修出人身了?”娘疑惑横眉看向我。
我疾快点点头。
“听到小妖口中那些传论,我竟忘了青蛇的事,还以为是你这丫头不省心溜出去闯下情祸,原来是她。真是胡闹,千百岁的修行,竟还捋不清楚,妖道之间即是正邪之界,岂可逾越。”
想起姻缘河畔,青蛇姐姐和张天术,二人卿卿我我,情意绵绵的痴缠画面,我极力替二人辩驳上一句。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青蛇姐姐被抓,其中必有什么蹊跷。我,我要去清虚观救青蛇姐姐。”
娘长叹一声:“哎,你现在去是羊入虎口。莫不是要娘豁了这把老命,陪你杀去?”
我看着娘病榻上羸弱的身躯,还等着我照料,我如何脱身去救青蛇姐姐。
顷刻间,我心急如焚地想起一个人,黑龙曜。
以他的修为,前往清虚观救人,寡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一桩。
“娘,你先歇息,我去找黑龙曜帮忙。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撂下一句话后,转身消失在宁静幽谷的暮色深处。
昔日亲密如姐妹的青蛇,不知在暗黑的囚牢里忍受着何等酷刑,我越想越不敢想,只得沿着蜿蜒崎岖的小径上一路奔跑。
我气喘吁吁跑到黑龙曜寝殿前,事态紧急,来不及叫门,直接推门而入。
哪知,殿内多出一个枣红檀木桶,黑龙曜正赤着身子坐在里面泡澡。
素日里一袭黑衣时,他看着挺纤瘦。想不到,脱掉衣服,上身尽是健硕匀称的肌肉。
我大叫一声,捂上眼睛,佯装没有看见,仓促解释道:“对不起,有急事找你帮忙,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说没看见,你流鼻血了。”
一只湿漉漉的手,替我来回擦拭着鼻下。
我睁开眼,看到黑龙曜已经束好黑衫,近站在我身前。
我尴尬接力擦掉自己的鼻血,玉颊流羞,强行辩解:“呃,真没看见。”
“大晚上的,你湿着身子来找我什么事?莫非……”黑龙曜嘴角漾起招牌式的坏笑。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一路跑来,果真是被汗湿了,紧贴在肌肤上,有些轻薄的样子……
可是,我哪有那份闲情。
我一巴掌呼在黑龙曜连洗澡都不肯拆掉的粽子手上:“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黑龙曜总算恢复三分正经。
“我在紫竹林,有一个好姐妹青蛇,听说她被关在寂渊山上清虚观,你可不可以帮忙打探一下。如果真有这回事,劳烦你救她出来。我定有大礼酬谢。”
黑龙曜一本正经地听我说完后,朝我抛出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小仙女,你打算送什么大礼?反正我只稀罕你,要送,不如你以身相许。”
简直不能愉快交流了……
我也就随便客套说要送礼,这家伙好歹得客套两句说不用吧,怎么成天满脑子风花雪月的。
想到这的时候,我愣了愣,我这心思语气怎么变得跟云雪之巅上的舜璟,有些相似。
想来,我在舜璟上仙的眼里,也是整日里想着风花雪月吧。
我一时间走神,沉默了一会儿。
黑龙曜坏笑着,挥手在我眼前晃晃道:“呃,小仙女,我说真的,你若以身相许,别说一条青蛇,就是那满院子道士,我都可以给你一并抓回来。”
我皱着眉头,认真注视着眼前发梢还在淌水的人道:“黑龙曜,我知道你说话一言九鼎。眼下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你若真要如此要求,我答应就是。”
说完话,皎若薄纱的月光下,我轻轻闭上眼,仰起脸,对他拿出诚意来。
一个急促的呼吸,伫留撩拨在我唇前,最后温柔一吻轻落在我额头上。
“小仙女,以后不要再这么天真,幸好你遇上的是我。乖乖回去睡觉吧,我去把人给你带回来。”
待我惊讶睁眼时,寝殿里,不知何时寡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