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一般的汝南袁氏子弟也就罢了,以自己这一年来结交的人脉积攒的香火情,打个招呼便可以轻松解决这件事,自己麾下一个骑都尉的姑丈就是山阳县的功曹史,解决这件事不难。
但他可是兖州有个同名的山阳郡郡太守袁遗的私生子,这位袁太守身份煊赫,是袁绍的庶出堂兄。
出身行伍,戎马二十年,立下的功勋比他汝南袁氏的身份还煊赫的多,并且是庙堂寥寥几个能与大将军何进抗衡的幽州牧张奂的心腹爱将,名望风头不弱于六韬义子的八骠骑之一。
才干卓越又有汝南袁氏的大力扶持,袁遗自己也不喜欢庙堂中枢算计来算计去的蝇营狗苟,便踏踏实实担任了盛产精兵的山阳太守,经过十余年的经营,安插在山阳各县的山阳精兵高达三万,全是能征善战的精锐悍卒。
山阳郡郡城的本部兵马则是一支当年从边疆带来的数百人重甲步卒,山阳太守袁遗以这些边疆老卒为种子,吞没了难以计数的钱帛粮秣,扩充整编了十余年,根据太常寺眼线探查的结果得知已经不少于三千人了。
方悦俯视面前这位身边簇拥越来越多京畿纨绔身边盈盈站着一位秦楼楚馆花魁的袁立,心中明了,不外乎想在佳人面前表现一二,没想到还真的挡住了虎贲铁骑,享受周围那些纨绔子弟的敬重,骑虎难下变成了路边打狗。
心中了然的方悦,唯有苦涩,有些人生来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只是遛遛鹰犬逛逛秦楼楚馆,都比自己这些没人撑腰拼死拼活的贫苦庶民戴的官帽子高的多,即使自己打生打死的一点不肯懈怠,也比不上这些人指头缝里流出来的一点东西。
数里外有一块当初建成官道时立下的石碑,石碑普普通通,军方大佬张奂却带着几位老将官在这驻足欣赏,碑面临摹的石刻是当世书法四大家师宜官年轻时的大作,风骨相比较现在略显稚嫩,不过却有一种盛气凌人的锐气,很是符合这些个戎马一生老将的胃口。
在庙堂上颐养天年多年的张奂,终于脱离了那座充满了脂粉气的安乐窝,从徒有虚表的军国大将军转任一方封疆权贵,大朝会过后皇帝陛下与他秉烛夜谈了一宿,这位曾经功高震主权势滔天的军方大佬,派出了府中那些个做了二十年守门犬的老卒,奔往大汉十三州的各地,联系曾经追随自己多年的边疆悍将们。
最早的一批大多老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是骑不上马扛不起到的有心无力,中年将领们熬成了老将,好在尚能饭否。
临走之前那些风华正茂如麦田青苗的年轻小将们,一个个已经为人父了,甚至有的还有了孙儿,着实令幽州牧张奂唏嘘不已。
八骠骑中年轻一辈代表的袁遗,也是从一个迷倒不知多少北地女子的面若冠玉白袍小将,熬成了胡子邋遢的中年汉子,不过那股顶尖望族培养出来的清逸气,却是越发沁人心脾。
这位有资格与老恩主并肩站立的沙场老将,忽地爆发出一股子暴戾无比的气息,如果不是老恩主按住了他的手臂,当年每逢战事酷爱单骑冲阵的袁遗,就要拔刀了。
刘辩亲自打马上前,手掌搭在方悦清瘦的肩头,说了一句令他眼眶湿润的话:“有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