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百思不得其解。
她现在恨不得身边出现这么一个人呢陪她说说话,帮她顺一顺十分胀痛的大脑。
然而,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忽然想到了师父。
师父此刻定然是恼了她了吧。
于这样安静的夜晚,咚咚的心跳声让她头一次开始思考自己对师父的这份超脱世俗的感情,到底是对是错。
想到师父难得出现的惊怒,宋茗微闭上了眼。
浓密的剪羽下一片阴影,她的脸看过去愈发哀伤。
毫无疑问,她给师父带来了麻烦,这种麻烦,已经让师父手足无措。
她,还要继续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会想到了阿珍。
那个在鬼门关里魂飞魄散的阿珍。
阿珍临死之前的警告,莫要走她的老路……
那样尖锐的话让宋茗微再次想起来都会觉得腿软。
她颤抖了起来,这般警告,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阿珍死后,普济大师到底是回了仙界继续他的谪仙生涯,还是流连人间,但她知道,普济大师则一百多年苦修的佛心,怕要分崩离析了。
她有点害怕,如若她最后也像阿珍那般,那么师父会不会也像普济那般,散尽一生修为,只为了救她?
宋茗微颤抖了起来,被关在那至阴之水里一百多年……
她不要!
阿珍百般说爱普济,若是当初不那般飞蛾扑火,是不是她便能过得好些,普济也不会在执著了一百多年后,终究是一场空?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在这般清冷的夜里,她忽然觉得万般地疼。
心里疼,胸口像是压着一颗极为沉重的石头。
她忽然想去看一眼师父,她想要从师父的口中得到答案。
可她的心里,似乎又有了答案。
她一咕噜从床上起来,穿好了衣裳就出了房门。
外头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紧了紧衣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伞,便出了门。
阿顺现在夜里是不敢早睡的,他就怕小姐有吩咐的时候,他不在,让别人窥探了小姐的秘密。
“小姐,去哪儿?”
“相国寺。”
这般天气,像是要入冬了,马车里准备了汤婆子,虽不算隆冬时节那般冷,可这风阴凉阴凉的,吹得人手脚冰凉,总觉得身子热不起来似的。
宋茗微抱起汤婆子,面容有几分紧张。
她突然想到了和允祀的婚约,她总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给允祀一个答案。
那一刻,她心惊地发现,如果师父肯松口,哪怕无关乎情爱,哪怕就一句,让她不要嫁人,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只做师徒,她也甘之如饴。
宋茗微的心咚咚直跳,此番心思,与那大胆而热情的红拂如出一辙。
她觉得,她脑袋定是热的,她一定是发烧了,所以才会没了理智,没了分寸。
可她终究是害怕的,如果,如果师父不答应呢?
她的心狠狠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