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宋茗墨骑着马儿轻轻地往后退了点。
他眉头一拧,神情有一丝丝怅惘。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样厌恶这个庶妹?是母亲的态度,还是茗微本身就惹人厌恶?
他有些记不清了。
他从没有去试图了解这个妹妹,在他的眼里,只有茗雪才是他唯一的妹妹。
若不是今日见着宋茗微那样依赖着雍亲王,他也不会去想这样不值一提的问题。
母亲,对她竟是这样厌恶。
阁老府离镇国公府并不算远,然而这一路却让人觉得格外地漫长。
众人各怀心事,待都入了闺房躺在床上,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相国寺的大悲阁之内,金佛在烛光下散发出温暖的慈爱光芒。
檀香袅袅,青烟氤氲生雾。
一抹赤红的身影跪在了佛珠面前。
蒲团旁,一柄权杖被允稷双手捧着。
“出来吧。”允稷念念有词,一段往生咒环绕成金色大字盘旋在那权杖之上。
一缕黑色的青烟从权杖上漂浮而出。
“六弟。”那是无悲无喜的声音,并不刺耳。
那一魂一魄互相撕扯,仿佛要将自己彻底撕裂似的。
“三哥,你的其他魂魄,你能感受到在哪儿吗?”
魂魄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人本应该是三魂七魄,此刻,三皇子的二魂六魄已经被取走,余下的这一魂一魄,若不是允稷快人一步,怕此刻已经被取走了。
三皇子突然脸色大变,他被撕扯的魂魄难以承受,声音骤然就变得出粗劣难听了起来。
“允稷,若水,帮我找到她。他们……练……”若水,是已故的三皇子妃的闺名。
话一落,那魂魄就发出了尖锐的惊叫,接着呜呜嚎哭。
允稷将权杖祭出,那即将撕裂的魂魄寻得了庇佑,散在了这天地之间,再也听不到那尖锐哀鸣,只听得夜半骤雨急至,哗啦啦地洗刷着天地之间的肮脏。
允稷缓缓闭上了眼睛,揉起了佛珠。
他脱下袈裟,朝那金身佛祖叩拜。
乌黑的头发下白色的里衫,他颀长的身影显得干净无尘如高山雪莲。
他将一截子白纸放在了前面的案板上,执笔写下了一行字。
那是三皇子的生辰八字。
贵气逼人,只输九五。
若不是三皇子妃出了压胜之事,三皇子不是没有能力问鼎皇位。
这样的命格……那是养小鬼炼魂的绝佳人选。
允稷默默地将那张纸收了起来,放在了灯火前面。
白纸黑字瞬间化为灰烬。
尽管三皇子这样好的命格,却也不过是压制那恶鬼三个月罢了。
三个月之后,盛怀安依旧是见不得人的恶鬼,他依然会选择对人出手。
刀光冰凉如雪。
只见一柄小刀紧紧贴着允稷的手腕,那尖锐的刀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刀光一滑,鲜红的血便从手腕中汨汨流出,顺着手指落在了一个大碗之上。
一块白纱飘落在他的手上,随即右手被人拽住,那白纱上似乎沾染了药,透着淡淡的药香。
住持面有不善地将允稷的伤口用纱布裹上,沉声道:“允稷,你忘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