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楼下,仰首向上数:一,二,三,四,五,数到第六层从东向西第五个窗口,就是我住过的六零五房间了。
六零五房间窗户对面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就是艺术系的宿舍楼。
每当从课堂回到宿舍,对面楼上不是歌声悠悠,就是琴音绕梁,而这边楼上却永远充满了古代史一般的暮气。
当时与我同宿舍一共六个人,虽然不同班,学的却是清一色唐诗宋词元小说。
夜里睡不着觉闲聊,或是课余回来杂议,大家谈的最多的不是课堂上那些词儿曲儿,倒是现实中日益迫切的未来走向。
毕业时,六个同学中三人通过各种途径奔了仕途、商界。尤其那个在学校里就不甘寂寞,旁边租房子放黄色录像给同学看赚钱的牛三勇,参加工作后不久就辞职下海,独自一人来到深圳闯天下。在遍地都是黄金的深圳,牛三勇从摆地摊做起,很快就淘得人生第一桶金。接下来,牛三勇利用手中淘得第一桶金作为启动资金,在深圳开了家物流批发中心,而且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拥有十几家店面,两个大型物流批发中心,三家KTV中心,一家四星级大酒店,固定资产据说达到两个多亿。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那些教室还是老样子,外表灰蒙蒙旧得不成样子,里面的设施也是几十年不变,可在这样的教室里获得的学问,远比时下那些外表气派、装修豪华的所谓现代化大学要厚实得多。
前边那幢阶梯教室,是学校组织上大课的地方。
我在清江师范学院读书的时候,经常有国内外顶尖名流前来举办讲座。
曾几何时,为了抢得一席之地,我和牛三勇我们采取轮流值班制,预先派一人饭也不吃,用书包、笔记本之类的物件,先为同学、舍友占下几个座位,经常因此和后来者产生口角甚至拳脚相加。
如今,那些名流大多已经作古,我们讲的那些精彩故事也好,高深学术也罢,皆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图书馆已经重建了,造型是一本打开的书,外观比以前那座四方块的旧馆庄重典雅了许多。前些时在网上查到,说是这个国内大学馆藏规模位居前三的图书馆,所有图书资料正在实现上网,此工程一旦完成,图书信息容量排名据称将进入世界同类大学的前列。
我到校第一年,还没有和江燕谈恋爱,多数课余时光都消磨在图书馆里。特别是节假日,别的学生大都回家与家人团聚,或是结伴外出旅游,我为了节约二十几块钱路费,就到图书馆借阅书籍打发时光。
那时,捧一本书坐在馆前的台阶上,或徜徉在寂静的校园,略觉伤感、无聊的同时,也有某种满意与自得,甚至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悲壮。那时候,我经常在心里想,自己毕竟借机比别的同学多读了些书,多吸收了些知识,日后到了社会上肯定会显示出与众不同的优势。
那时,我信奉通过读书能读出一个锦绣前程。
现在想想倒有些可笑与可悲,当年读过的那些书,留下的满肚子知识,不知还有多少能用得上。
青青草坪,绿草如茵,四周是一圈稀疏的香樟树。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从西北角那棵最大的香樟树向男不远处,有一个木制小座椅。
就是在那张木制小座椅上,我向大学女友江燕敞开了心扉,就在那张木制小座椅,我和江燕并肩坐在一起,江燕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伸出手怀抱着江燕,一起徜徉未来,共同规划美好人生,相拥相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