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有意无意一抬头,看见大池中的铜铸指南车上的高大铜人遥指南天,手中却托着一束青铜制作的简书,怪亦哉!这是黄帝么?再搭凉棚仔细打量,却见粗长的青铜简书赫然闪光,简面三个大红字隐隐可见:“商君书!”吕不韦一时愕然,这殿前大池的石山上矗立的指南车,原本是一辆人人皆知的黄帝指南车,车上铜人自然是大战蚩尤剑指南天的黄帝,这指南车,是秦惠王第一次与六国合纵联军决战前特意铸造安放的,当年还行了隆重的典礼,秦以耕战立国,尊奉黄帝战阵指南车,以示不亡歧路决战决胜之壮心,自然再平常不过。百余年下来,黄帝指南车也成了秦王宫前特有的壮丽景观。陡然之间,黄帝变成了商鞅,青铜长剑变成了《商君书》,如何不令人错愕?
“这小子,又是针对老夫的一策!”吕不韦心里明镜似的,淡淡一笑,径自进了大殿,“老臣有言!”吕不韦从首座站起,一拱手肃然开口道“秦王护法,无可非议,然孝公商君治秦,其根本之点在于应时变法,而不在固守成法!老臣以为,商君治国之论可一言以蔽之:求变图存。说到底,应时而变,图存之大道也!若视商君之法为不可变,岂非以商君之法攻商君之道,自相矛盾乎?唯其求变图存,老臣作《吕氏春秋》也,老臣本意,正在补秦法之不足,纠秦法之缺失,使秦国法统成万世垂范!据实而论:百余年来,商君法制之缺失日渐显露,其根本弊端在刑治峻刻,不容德政!当此之时,若能缓刑、宽政、多行义兵,则秦国大幸也!”
“文信侯此言大谬也!”李斯也站起来,又昂昂顶上:“秦法虽严,然却不失大德,首要之点,王侯与庶民同法,国无法外之法,唯上下一体同法,所以根本没有厚民、薄民、不亲民之实!假若秦法独残庶民,自然失德,惜乎不是!便说肉刑,秦人劓鼻黥面者,恰恰是王公贵胄居多,而庶民极少,是故,百姓虽有无鼻之人,却是人无怨尤而敬畏律法。再说弃灰于道者黥,自此法颁行以来,果真因弃灰而受黥刑者,万中无一!文信侯请查廷尉府案卷,秦法行之百年,劓鼻黥面者统共一千三百零三人,因弃灰而黥面者不过三十六人,果然以文信侯之论,改为城旦三日,安知秦国之官道长街不会污秽飞扬?”李斯也不看吕不韦稳稳坐下。
吕不韦还想再辩解几句,他看了一眼秦王嬴政,嬴政的目光居然故意避开了他,吕不韦悻悻然,只好无奈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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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吕不韦还想为自己,为嬴政扳回局势的时候,他实在是心有不甘,还妄想着嬴政衣着他的方略治国理政,不甘心就此退出政治舞台,但一切由不得他了!这时候,有两人开始与世无争了,一个是赵国的建信君,大名鼎鼎的建信君真是个识时务者,也当为俊杰;另一个是秦王的亲生母亲太后点点,她不仅仅是心灰意懒,更敏锐的觉察到了自己儿子是个非凡的人,再也不跟儿子添乱了。
赵国邯郸翠屏宫,是赵王晚年的宠妃纪姬居住的一处大宅院,现在这个妖娆的男人建信君成了那里唯一的主人,而纪姬被从内宫嫔妃的书册上莫名其妙除名,成了君王赏赐给建信君的小妾,看着自己多年来嫉妒,和她在老国王面前争宠的建信君竟然鬼使神差成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地位竟然从宫廷贵妃沦落为人家的小妾,还是人尽皆知的不男不女的伪娘,建信君的小妾,纪姬羞愤交织,痛不欲生,几次想用三尺白练成全了自己,都被众人救下来。
现在的建信君不问政治了,他审时度势,觉得是时候功成身退了,现在他也想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于是舞动着兰花指,携着美人回家了,纪姬哭哭啼啼,雨打梨花,她的侍女一旁劝说她:“夫人,你刚三十出头的年龄,为何要想不开呢?君王为何让您下嫁,还不是怕您因为没有子嗣、被迫殉葬?你跟建信君只是个夫妻名分,建信君没有夫人,作小妾又怎样?再说,不如此,你如何脱得了宫廷?这是先王的一片苦心啊,夫人你要心知!”
纪姬想起君王待自己的好,只是泪流不止。最终她领着几个原来的使女,搬到宫中一处僻静的厢房去居住,将正殿和偏殿都让了出来给建信君,却与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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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功成身退的建信君一下子觉得冷清了许多,有点儿不适应这样的境况,他一个人自顾喝了闷酒,瞅着座上就自己一个,连个伴儿也没有。他借着酒劲吩咐身边的下人:“去把那纪姬叫来!”“若是她不肯前来呢?”仆人担心地问道,一身武功的建信君一拍桌案、酒杯都给震飞了,“她是君王赏赐给我的妾,凭啥敢不从命?如果再不听话,就把她绳捆索绑过来!”
不多时,纪姬果然被几个人架着抬了过来,口中还在呼救,娇躯挣扎,手舞足蹈,一双绣履也不知掉落在何处,下人们气喘吁吁地说,“建信君大人,夫给您人弄来了,接下去该怎么办?悉听大人吩咐!”下人们很想当场拔了美女的罗衣,好免费一睹春光,谁知这个建信君居然喝醉了,他手持一根马鞭,摇摇晃晃、指指点点地说:“关上房门,落锁!你们退下去!”
仆人们难掩失落的情绪告退出门,却返身跟纪姬花容失色的几名使女们,都聚集在屋檐下偷听屋里的动静,胆子大一些的,就将窗上的布帛轻轻捅一个洞,几双眼睛、几个脑袋轮流簇拥着向里面窥探,只见纪姬头发散乱,骂也骂累了,干脆坐在案席上伸手拿起酒爵喝了起来,还品尝几口菜肴,建信君扶着一根立柱,歪歪斜斜、踉踉跄跄地转圈,就听道里面纪姬用不屑的口吻数落:“建信君,你看你那德行,这回好了,老君王殡天,你那妖媚的狐狸模样还有啥用?一个大男人,穿着女装,用着女红,打扮得像个妖孽!我好歹还是天然女人,你呢?还算是个男人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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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建信君过起了隐退的生活,和美女小妾打打闹闹,不亦乐乎!而他一手扶植起来的新国王赵偃是个十分好战的君王,在他的手上毕竟还是有些实力,于是东征西讨,这些建信君一概不管了,也管不了!
再来看太后点点,这个女人经过了嫪毐事件的折腾,一下子老了许多,再加上在被“保护”在负阳宫的那段日子,基本没胃口好好吃饭,人也干瘪了不少,两鬓开始出现斑白,嬴政将她接回了咸阳,还是让她居住在甘泉宫原来的寝宫,她隐隐约约知道了吕不韦和嬴政在暗暗斗法,于是带上两名丫鬟,去了一次广场,给商君像焚了九支线香,献上一束鲜花,鞠了三个躬,在旁人看来那简直是小事一桩,可吕不韦的心头却是排山倒海的震荡......
从此以后,太后点点淡出了政坛,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太后点点重新振作起来,这个人就是阿房姑娘的父亲,神医夏道,他飘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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