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静得落针可闻,茶几上的咖啡升起袅袅热气,继而散的不见踪影。
任殊然第一次在阮凝面前抽烟,而阮凝也第一次在他面前娴熟的玩着烟。
女士烟,烟身细,阮凝的手指更细,烟被她绕在指间灵活的似她身体的一部分,这不是一个初初抽烟人能玩得出来的花样,而阮凝也坦然一切——
“任殊然,知道我几岁开始抽烟吗?”
任殊然没回答,看着他。
阮凝笑,笑得很淡,眼睛里有你看不懂的光。
“十二岁。”
阮凝注意到任殊然眼中的诧异,她莞尔,“没想到吧。”
任殊然点点头。
“知道我第一次偷拿家里钱是什么时候吗?”
“……”
‘呵’阮凝自己都笑了,“十三岁。”
气氛瞬间凝固。
阮凝将手里的烟举起,对着光看。
“十四岁,我在餐厅刷碗,别不可思议,”阮凝替他说了,“我未成年,老板是不会让我在前面被人举报雇佣童工的。”
任殊然笑了。
“十五岁,我摆地摊。”
“……”
“十六岁,我做家教,因为小,别人一节课是一百二,我一节课只给六十。”
“……”
“十七,我需要更多的钱,大学学费和生活费让我吃不消,学校临街有酒吧,我去那坐过公主。”
说到此,她勾唇笑,“我周旋在客人间,为了钱,”她吸了吸鼻子,“我跪在那,捧着酒杯,就跟捧这个宝似得。不过,我坐了半年,就做不下去了。”
“十八岁,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打工了。我做过家教、钟点工,保洁员,促销,发传单。”
任殊然掐灭烟,心情沉重。
“我写文也是在进入大学那年,我看到周围的同学讨论,就开始写了,因为能赚钱。”
她声音轻轻柔柔,没有起伏,说这些的时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可任殊然却觉得,他离她很近,第一次,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之后,我和未森在一起了。”她抬起头,只是任殊然的眼睛,“你懂我的意思,我跟他不是单纯的关系。”
任殊然点点头,他明白。
“我跟你讲这些,就是让你看清我,看清最真实的我,不是外表光鲜,享受荣誉和读者追捧的我,你也懂吧。”
他说:“明白。”
“我是阴暗的,不堪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她加重语气,“更不值得你追。”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的。”
阮凝将烟插回去,“是,”她点点头,“我是说的不算,”
任殊然等着她说谁说的算。
“人的优越感,心理落差,世俗观念,社会地位说的算。”
句句插在要害,这是任殊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女孩谈得这么直白、诚恳。
其他女孩在他面前都是将自己塑造成完美的样子,光鲜、闪亮,像女神一样。
可阮凝不同,她把自己最漂亮的羽翼卸下,将最不堪的她呈现在他面前。
“任殊然,我不够好,而你太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谢谢你看得起我,可你看走眼了。”阮凝低下头,“很晚了,路上视线不好,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