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原本是打算在床上赖一整天的,但天不从人愿,没过多久,催命符一般的手机铃声就又兵临城下了。
陆予骞失策,没将她的手机一并关了。
沈娆翻了个身,烦躁地揪过男人的大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陆予骞哭笑不得,看到是季林来电,觉得他接也没什么要紧,就代劳了。
不过季林虽然是打给沈娆,找的却是陆予骞。
他说他现在人在陆婉儿学校,大小姐惹出了点事。
陆予骞听季林言辞间,像是搞不定的样子,便让他简短交代一下。
然而季林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一道尖锐的女声盖了过去,“哥,你快来!快来快来!!呜呜呜……”
陆婉儿一哭,就跟泄洪了一般,完全停不下来,并且越哭越大声,季林在那头弱气且无奈地唤了一声“总裁”。
陆予骞:“……”
他瞬间明白季林为什么搞不定了。
“我马上就到。”
陆予骞叹了口气,手往床沿探,去够长裤,这是离他最近的,其余的衣物散在哪儿的都有,领带更是挂到了柜子上,陆予骞蹙眉作回忆状,自己有把沈娆按在那上面……?
正想着,怀里的人倒比他先一步直起了身子,沈娆揉了揉雾蒙蒙的眼睛,然后撇过脸,有些怨念地盯了一眼刚暗下去的手机,闷闷道,“她是在嘴上装了个喇叭吗?方圆十里都听见了。”
陆予骞失笑,诚恳说了句“sorry”,然后见她弄顺了头发,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就问她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啊,去救场。”
陆予骞一愣,沈娆在被子里轻轻碰了下他的腿,男人猝不及防,倒嘶一口凉气。
“我就知道没好!”沈娆瞪圆了眼,抵住他胸口将人压了回去,“你还是躺着休息吧,我跑一趟。”
她同他对视,脑中闪过一些片段,红霞很快爬了满脸,沈娆憋半天,佯怒地冲他吼道,“你说你,你有伤都不知道节制的啊,腿不想要了是不是?怎么疼不死你!”
陆予骞眨眨眼睛,感觉沈娆这种反应,大概是害羞?于是他不怕死地伸手抓了把她的腰,无辜又从容地,“不是你招的我么……”
“我、我……”沈娆一时词穷,但又急于反驳,灵光倏地那么一闪,她便也没过脑子,无所畏惧地点头道,“对啊,那就应该我来动,谁要你那么……”
“卖力”两个字,被反应过来的沈娆,狠狠捂死在了喉咙里。
天啊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说了什么?!
“怎样?”
陆予骞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甚至微微昂起了下巴,沈娆从他俊然的眉眼里辨出了几分得意,无语极了,但同时又觉得庆幸,他好像,并没有听清楚自己刚才的话?
呼,幸好幸好,自己声音细小,没有让她太过丢脸。
“没什么,你睡你的。”
沈娆慌乱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她背对着陆予骞,就听男人平静无波地“哦”了一声,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道,“下次可以试试。”
沈娆听罢,持续颤栗了好久秒,捂住滚烫的心口,半晌没法好好呼吸。
至于“试什么”这个问题,打死她都不会往下接着问的!
沈娆在教导处门口,和季林碰了头。
“太太,怎么您……”
“他来不了。”
沈娆冲季林摆摆手,他便立即噤了声。
季林不多问,来的人能让陆婉儿服帖就成。
沈娆拿出手机,给陆予骞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嘴上则不紧不慢地,让季秘书先把情况说了。
季林于是长话短说。
“什么?她把人班长给打了?她先动手的?”
见季林点头,沈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那她哭那么伤心干嘛?她欺负别人把自己给欺负委屈了?
“唔,她不肯说原因?”
季林语含疲惫,“不肯呢,就一直要让总裁过来,谁都拿她没辙。”
沈娆拖住胳膊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着肘节,她侧眸,往里望了一眼,好几个人扎堆站着,她谁也认不出,就问,“小班长的监护人来了没?”
“来了。”季林会意地指给沈娆看,“那是他妈妈。”
沈娆看着那个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掉的女人,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太太,她是单亲妈妈,丈夫早些年就不在了。”
季林轻轻补充道,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这一句,太太一向是就事论事,以理为先的。
她不会因为同情心而失了分寸,就像太太不会因为大小姐是总裁的妹妹,而选择站在她那边一样。
果然,沈娆面无表情地勾了下唇,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想了想,沈娆又在手机上给陆予骞汇报,就是同学之间起了口角,不难解决的。
她刚要往里走,又被季林叫住了,沈娆回头 ,“怎么?”
季林的视线在沈娆的脖子上飞速且精准地扫了一下,还真不是他眼花,就见那绕了好两圈的丝质围巾的缝隙里,赫然夹着一块红痕,指甲盖大小,仔细看,甚至有一些肿起。
其实刚才他就留意到了,但忙着说清来龙去脉,岔不开话,这会终于逮着机会,季林忙向沈娆表达了关切之情,“太太,您是受伤了么?用不用,我去买支芦荟膏?”
沈娆反应慢半拍,顺口就嗯了一声,嗯完她才觉得哪里不对,一低头,眼睛就被那块痕迹灼到,沈娆一个心空,赶紧把围巾往下扯。
要死,就是为了遮住吻痕自己才围围巾的,敢情绕了那么多圈,一点没挡牢?!
都怪陆予骞,埋头瞎啃,还啃那么用力,逼着她出声,然后她出了声,嘤软说着不要,他却充耳不闻,甚至变本加厉,专挑显眼的地方下口,到最后,自己嗓子都叫哑了……
她纳闷得要死啊,这人穿着衣服,一副禁欲无情的仙人之姿,怎么脱了衣服,就跟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一样,那么禽……
沈娆猛地扣紧手指,不断催眠自己——这是你自己挑的老公,不生气不生气!再说你不也在他背上划了七八道报复回来了么~
然后她重重咳了一声,摇头道,“不用了,蚊子咬的而已。”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季林心里立刻打了个转儿:蚊子?这大冷天的,哪儿来的蚊子?而且蚊子哪能咬那么大个包啊,那得多大只的……
季林的思绪戛然止住!
他发誓,一开始自己真的没往那方面想的,但是男人,好像都在某件事上有着无师自通的下|流,没过两秒,季林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了然之色。
下一秒,沈娆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闭嘴!”
季林无辜得都磕巴了:“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可你想了!”
“……”
他竟无言以对。
季林眼见沈娆狠跺了一下脚,估摸着太太是把这地当成自己的脸了,肌肉蓦地一阵抽疼。
他又留意到沈娆的走路姿势有些别扭,一想到始作俑者是谁,季林赶忙住脑,推开门,替她领路。
陆婉儿听到脚步声,拧紧的龙头又开始放水,一抬头,看到来的人是沈娆,她即将脱口的一声“哥”,就那么湮灭在了空气里。
“怎么停了?”沈娆挽起一抹笑容,语气活像是画舫上催促歌姬唱曲的公子哥儿,“继续啊。”
季林心如死灰,提前捂住了耳朵:这油浇得,太太您是嫌火还烧得不够旺吗?
果然,陆婉儿通红的眼睛朝沈娆冷冷飞出一把刀子,继续就继续,谁怕谁!
我要是哭哑了嗓子,你以为你还能在我哥面前有好果子吃?!
然而陆婉儿刚提起一口气,沈娆便擦着指甲,不经意道,“对了,今天29号了,正好你哥也没出差,刚才爷爷让我们一起回老宅,吃晚饭。”
“!”
话音刚落,陆婉儿反射性地抹了一把脸。
她知道沈娆不是开玩笑的,这个月的家宴,的确还没办过,自己若再闹下去,被捅到了爷爷那里,她哥都保不住她!
陆婉儿扭过头,继续顶着一张仿佛被欠了八百万的脸,一声也不吭。
“嗯,乖了。”
打蛇打七寸的沈娆,虚假地夸了一句,便就将陆婉儿撇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