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见她面色匆匆,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吧。”
洛向萱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谢谢。”
周将军亲自送她到了蒙府,他站在府邸前面,“你进去就安全了。”
洛向萱福身,周将军唤住她,“等等。”
他稍作犹豫道:“有件事情原本老夫不想管。”
洛向萱疑惑转眸,听到周将军缓缓道:“老夫听了一些你与古老弟的事情,恩怨情仇原本我作为外人不该插手、插话。”
周将军摸着下面的胡须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欠你的,一只手臂,一道痕都已经还清了,你是不是应该试着原谅他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不等洛向萱回答,转身道:“老夫,明天中午来接你。”
洛向萱满心复杂的提起裙摆,踏入蒙府,蒙府还是一片通明。
古御礼没有欠她的,是她欠了他。
一只手臂和一道伤痕,以及数不清的帮助。
她进来蒙府并没有什么人阻止,她来过几次,下人都已经熟悉了。
“水,热水了!”一声高呼,唤醒了洛向萱,也提起她的心。
下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她站在大堂外都能够看到最明亮的院落,原来他一直住在那个位置。
“啊!”一声痛苦的喊叫。
吓得她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回忆,点点的回忆,不管的好的坏都在心间。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说过得话,也没有忘记,那段时光。
在赌坊,在董明煦的府上,在王府,在将军府上,她都没有忘记。
她手拂上发间,上面的玉簪早已经被她当了,她手摸着腰间,那一块定情玉佩她丢了。
他送的东西,她都放弃了。
这一刻,她多么想,有一件在手上。
这样她的亏欠与内疚是不是会少一点。
不知道,她给的,他有留着吗?
洛向萱的脚步迈不开,听到那样的痛苦的喊声,她不敢上前。
她知道,只要她到他身边,他一定会忍,不愿让她知道,他有痛。
不愿让她知道,他心中有多么苦涩。
洛向萱长长一叹,这又是何必,会喊苦,会喊痛,她才会懂。
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是他肚子中的蛔虫,怎么会清楚了?
“啊!”又是一声的惨叫。
洛向萱眼泪涌现,他怎么样,他究竟怎么样了?
伤得如何?深不深?毒中得严不严重?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古御礼的院落。
她的眼泪的挂在眼角,一直未掉落下来。
洛向萱走到古御礼的房间内,在人来人往匆忙的房间内。
他赤裸的上半身,背对着她。
大夫拿着火烧过的匕首在挖着他的肉,放着他的毒血。
洛向萱捂住嘴巴。
这样的痛,得有多痛,才让他喊出来啊。
柯温纶站在古御礼的对面,他很清楚看到洛向萱的到来,他脸上的神情不懂得掩饰。
让古御礼看出端倪来,他回眸,见到洛向萱,黑眸显得有些暗淡,却让她明明白白看到他眼底的放心。
她让他担忧了吗?
她这时候居然还能够挤出一丝笑容,“我来看看你。”
古御礼苍白无色面容夹杂着豆大的汗水,点了点头,“嗯。”
洛向萱走到他的面前坐了下来,“我陪你。需要做什么?”
古御礼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陪我。”
“好。”
洛向萱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双眼睛如水一般看着他。
古御礼抿着唇,咬着牙,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他在极限中在忍受着,模糊之间,看到她在眼前,她就在眼前。
不曾离开过,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什么折磨。
蒙学士又拉一个御医而来,见到两个人握着手,面对面坐着。
一个心疼担忧,一个咬牙强忍。
这样还说没什么,鬼才信呢!
他自己没有进去,只是让御医进去加入大夫行列中。
古御礼这个伤口,挖到天明,才算挖完毒肉。
毒血终于由黑色变成红色了。
好在他中毒并不深。
洛向萱等到古御礼昏睡过去,走到雨雾那边守着。
她推门而入,秦绪言早已经靠在床栏上睡着了,听见动静,他转醒。
见到洛向萱,沙哑的声音问道:“爷有没有事情。”
“他的毒不深,伤口严重。雨雾呢?”洛向萱走到雨雾身边,拿出手绢帮她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水。
“大夫说,她中毒比较深,恐怕不好解。”秦绪言说道。
“要是芷桐和董明煦在这里,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洛向萱叹息一声,“是我连累了她。”
秦绪言瞄了她一眼,“虽然我也想这么说,可惜,怪不到你的身上去。爷回来时候,曾经让雨雾回到傲天堡,她自己不愿回去。说你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她走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洛向萱笑了,“她何尝不是。”
她也只要她这么一个朋友。
“所以啊,自找的怨不得人,你也是。”
秦绪言道,“不过,我打算带着她去找董公子,我已经问过大夫,等她伤口好了,大夫调制的压制毒性药出来,我就带着她出发。”
“好,我到时候多派点人去在你们身边。”洛向萱点头道。
秦绪言没有拒绝。
楚湘王要是没有死心的话, 雨雾的生命还是会受到威胁。
秦绪言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你一夜未睡吧,去休息一下。”
“嗯,稍后周将军会来接我,我回去在休息。”
洛向萱没有想走的意思,她摸着雨雾的脸,“绪言,我一直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够帮我解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御礼为什么……”
秦绪言一听她开口,就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来问了。
“你想问关于爷的事情对吗?其实爷当初并不是故意,要那般对待你的,我先跟你解释一下,爷跟曾经康朝末代皇帝的关系。”
他这话还是真的讽刺。
洛向萱凝视着雨雾的面容,静静的听着。
“不知道洛小姐可知道,爷的外祖母,简如。”
“略有耳闻。”太子妃。
“她有一个女儿安柔,她被先祖皇上赐为公主,后来与爷的父亲古王爷相爱。”
“古王爷虽非是安家的人,可他一直都是先祖皇上身边一名好将,一名好友,特赐亲王的身份。”
“安柔跟古王爷一向恩爱,一次战争让古王爷战死沙场,那时候爷还年幼。王妃带着爷生活在王府中,先祖皇上下旨把王妃接回了宫中,爷一同进宫了。”
秦绪言脸上有些无奈,“我见过爷的母妃的画像,十分俏丽与可爱,跟当年的爷的外祖母又八分的相识。爷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有王妃的痕迹,我猜他更像古王爷。”
“也许因为这一个相识,先祖皇上把对爷外祖母的爱慕放在王妃的身上,一次醉酒一场错误,有了爷的弟弟。”
秦绪言长长叹息一声,洛向萱默默的听着。
“王妃怀孕时候,好几次想要轻生,好几次都想不要腹中的孩子,她还是舍不得下手。”
秦绪言倒是有些埋怨,“王妃的犹豫不决,最终的罪责让爷来承受。”
他咳嗽一声道:“王妃生下皇上后,先祖皇上宠爱至极,多次扬言要立为太子。”
“王妃怕了,她开始顾及到爷尴尬的身份,怕先祖皇上为报皇上名誉,杀了爷?为了想要保住爷的性命,王妃就想要下毒毒害自己的孩子。”
“可是,那时候皇上还是幼儿,她下不了手。王妃郁郁寡欢,抑郁成病,在爷十岁,皇上五岁那年,她病逝了。”
秦绪言冷笑,“可偏偏那一年,她逼着爷亲手给皇上送去一碗毒药。”
洛向萱目光在闪烁。
她听着秦绪言继续道:“爷送去了。你知道,当时的皇上是多么崇拜爷,多么粘腻在爷的身边,多么听爷的话。一碗掺着毒药的汤水,他毫不怀疑的喝了下去。”
洛向萱也是叹息一声,“他一定很痛苦。”
这个他是指谁?
“听说,爷很疼他弟弟。”秦绪言加上这一句话,就足够说明了一切了。
“爷终究还是不忍心,皇上喝了几口后,就被爷给推翻了,但皇上还是中毒了。”
秦绪言接着道:“说来也可笑,那一天居然有好些人给年幼的皇上送去毒药。皇上把那些汤水都倒了,只喝了爷给他的一碗,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知道这一碗是毒药,他还是喝了。
“ 我当时就想,皇上当时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一个错误,也想死吧。”
秦绪言说道。
“先祖皇上还是查到爷身上,王妃以死相逼,皇上醒来也苦苦哀求。先祖皇上留了爷一命,王妃却死了,她在临死之前,要求先祖皇上发誓,不准伤了爷的性命。”
“先祖皇上答应了。后来这一碗的毒,被推到大皇子的身上,那天先祖皇上狠心斩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大皇子是有送毒药过去,长公主也送过。长公主有皇后护着,只有大皇子他的母妃只是一名贵人而已。”
皇宫还真是黑暗。
“皇上身体因为那一碗毒药废了,他不能学武,不能动气,落下一身的病根。他还是无怨无悔跟在爷的身后。”
秦绪言问道:“爷难道不会觉得愧疚吗?”
“他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同母异父弟弟很多,所以万事把他放在第一位置。”
洛向萱有些明白了,难怪了, 皇上有什么伤痛,他都是第一时间赶进皇宫内。
“那为什么他不跟我说?”洛向萱问道。
“你有问过吗?”秦绪言反问。
洛向萱沉默,她当初以为,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有事情不需要言语就可以明白了。
后来,她还是不明白,不理解。
她一直在等他解释,他却一直在等她开口。
结果还是错过了,当年是她太自信了,还是太年轻了?
也难怪了,前世她只爱过裴憬严,后来她一向报复,还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得很好。
“那古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