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杜若盯着钟灵的容颜,心里已经开始纠结起来,他瞧着这人睡着的容颜,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她的额头,终于俯下身,在那光洁的额心轻轻吻了一下,喃喃自语地道:“好好休息……”
他简直有些怅惘,嘴唇在钟灵的额头上游移着,思虑着烦恼的明天。
杜若轻轻拥着她,将自己也滑入被窝中,紧贴着那脆弱的身体,在心中叹惋不已。
忽地怀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便是这细小的举动,杜若登时察觉了!
他激动得弹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钟灵瘦削的肩膀,激切的唤她:“灵儿?!灵儿!你是不是醒了?”
钟灵此时意识刚刚回来之际,此刻被他这猛烈的摇晃,脑袋都要给他晃碎了。
自是吃不消。
好容易聚了聚力,才勉强开口道:“松……”
杜若就和得了什么珍宝似的,又乐又笑,听得钟灵开口,立马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了床上。
“你刚醒,别说话了,饿不饿,渴不渴?”杜若在一旁连声迭问。
钟灵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侧过脸去,又闭上了眼睛。
不去管杜若那厮高兴得要上天的神情。
这几天,她虽说是在昏迷,可是意识却是清醒得很,自那日看了大夫给她的字条以后,她思来考去,决定按照大夫所说的。
等着明天。
赌一把吧,若是杜若能够为了自己放弃那虚无的东西,那么她倒也愿意配合着治疗好起来。
其实,想想就觉得可笑,杜若怎么会为了自己放弃那些东西,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否则,他也不会在伺候自己这才没几日就厌烦了。
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从来不是。
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同时也给自己一个重新活下去的理由。
钟灵紧闭双眼,慢慢在烦乱的思绪里睡了过去。
黎明已至,那几名仆人与大夫也已有了动静。
白日的喧嚣让死寂的屋内也吸取了一些生气,杜若用通红的双眼直瞧着钟灵,反复确认她还活着,那悬吊吊的心才略微放下,放声叫仆人进屋来伺候。
仆人大概正被大夫支使着做各种用药的准备,所以竹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却是那大夫。
这位大夫一瞧见钟灵被杜若搂在怀里,尽管早知道他们间有着复杂的爱恨纠葛,却还是立即吹胡子瞪眼,只差没跳起脚指着杜若破口大骂。
“你不是要走么?又掺和进来做什么?嫌她死得不够快,一剑割了喉咙岂不爽快?你还对她做什么了?就这个样儿,也亏你下得去手!”
杜若脸色沈如阴云密布的天空,却一声也没有辩解。
他昨夜也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但是此刻钟灵却是醒了,他毫不理会那大夫的指斥,只道:“灵儿醒了。”
“醒了?你那个样子,就是死人也要气醒了!……醒了?!”
大夫这倒被吓了一跳,一时疾步趋前伸手搭在钟灵腕脉之上,神情凝重得很,一面把脉一面已蹙着双眉频频点头,道:“这却是不妙了。我看本来照料得好好的,慢慢地来便能令她恢复神智,连同心里的疙瘩说不定也化解得开。只是这突然回转,她身体本来就弱,怕是要回光返照了……”
钟灵睡梦中乍然被陌生人抓住手腕,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杜若一把便将她的手夺了回来,冷笑道:“说好说歹,反正不管怎样你都是救不了她的命的。”
那大夫冷不防被这当头一击,虽是愤懑得很,却又理屈于无法反驳。
毕竟天下最好的大夫就在他眼前,他治不好,那也是应该的。
钟灵被他们这一折腾,总算轻微哼了一声,朦胧地半睁开了眼睛,神气却还是呆滞的,似乎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处何处,该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