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是想问啊,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睡觉。”拉文德烦恼地说。
“是吗?”哈利很惊讶,因为每次他去校医院,罗恩都很清醒,对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吵架的消息很感兴趣,骂起麦克拉根来也积极起劲。
“赫敏·格兰杰还去看他吗?”拉文德突然问。
“嗯,我想是的。他们是朋友嘛,是不是?”哈利尴尬地答道。
“朋友?别逗我了。”拉文德轻蔑地说,“罗恩跟我好了之后,她几星期都没跟他说话!可是我估计她想跟他和好,因为现在他那么有趣……”
“你是说中毒有趣?算了——对不起,我该走了——麦克拉根要过来谈魁地奇了。”哈利急忙说,然后冲进旁边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中,抄近路逃去上魔药课了,幸好拉文德和麦克拉根不能跟去。
在对赫奇帕奇比赛的那天早上,哈利去球场前到校医院看了看。罗恩焦躁不安,庞弗雷女士不让他去观看比赛,怕他兴奋过度。
“麦克拉根表现得怎么样?”他紧张地问哈利,好像不记得他已经问过两遍了。
“我跟你说了,”哈利耐心地说,“他就是世界一流我也不想留他。他老是教训别人,觉得他在哪个位置都能比我们其他人更好。我巴不得早点儿摆脱他。说到摆脱,”哈利站起来,拿起他的火弩箭,“你能不能在拉文德来看你时不假装睡觉?她也要让我发疯了。”
“哦,”罗恩难为情地说,“是,好的。”
“如果你不想再跟她处下去,就告诉她。”
“嗯……这……不那么容易,是不是?”罗恩停了一会儿,又不经意地加了一句,“赫敏比赛前会来吗?”
“不,她已经跟金妮去球场了。”
“哦,”罗恩显得有些沮丧,“好吧,祝你们好运,希望你痛揍麦克拉——我是说史密斯。”
“我尽量。”哈利说着扛起飞天扫帚,“赛后再见。”
他匆匆穿过无人的走廊。全校人都出去了,不是已坐在体育场里就是正往那儿走。哈利边走边看窗外,判断风力多大。听到前方有响动,他抬起目光,看到马尔福朝他走来,旁边有两个女孩,其中一个面有愠色。
看到哈利,马尔福突然停住了,然后短促地干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你去哪儿?”哈利问。
“啊,我正要告诉你呢,因为这是你的事,波特,”马尔福讥笑道,“你最好快点儿,他们在等‘救世队长’——‘得分之星’——谁知道他们现在叫你什么呢。”
一个女孩勉强地笑了一声,哈利盯着她,她的脸红了。马尔福从哈利身旁挤了过去,那女孩跟她的朋友小跑着跟上,转过拐角不见了。
哈利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了。真够气人的,他已经是卡着时间去赛场,可却发现马尔福趁全校人都去看球赛的时候在偷偷行动:到现在为止,这是搞清马尔福在干什么的最好机会。时间一秒一秒无声地过去,哈利还站在那儿,望着马尔福消失的地方……
“你去哪儿了?”哈利冲进更衣室时金妮问。全队都已换好衣服,准备上场了。击球手古特和珀克斯紧张地用球棍敲着小腿。
“我碰到马尔福了。”哈利小声告诉她,一边把红色的球袍套到头上。
“噢?”
“我想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他怎么会带着两个女孩在城堡里……”
“这个时候这件事很要紧吗?”
“咳,我不可能搞清楚,是不是?”哈利抓起火弩箭,戴好眼镜,“走吧!”
他没再说话,大步走到球场上,迎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嘘声。没有什么风,白云朵朵,时而有耀眼的阳光射出。
“麻烦的天气!”麦克拉根给队员们打气说,“古特,珀克斯,你们要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飞,让对方看不到你们过来——”
“我是队长,麦克拉根,不要再指导他们了,”哈利恼火地说,“到球门那儿去。”
麦克拉根走了之后,哈利转向了古特和珀克斯。
“记着要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飞。”他不情愿地叮嘱道。
哈利跟赫奇帕奇的队长握了手,然后在霍琦女士的哨声中腾空而起,升得比其他队员都高,围绕球场疾驰,寻找飞贼。如果能早点儿抓到它,也许还有机会返回城堡拿上活点地图,去弄清马尔福在干什么……
“赫奇帕奇的史密斯拿到了鬼飞球,”一个梦幻般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回响,“当然,上次是他做的解说。金妮·韦斯莱撞到了他,我想可能是故意的——看上去很像。史密斯上次对格兰芬多出言不逊。我想他现在后悔了——哦,快看,他丢掉了鬼飞球,金妮抢了过去,我喜欢她,她人很好……”
哈利朝解说台看去,哪个头脑正常的人会让卢娜做解说呢?可就是在高空也不会看错,那淡金色的长发,黄油啤酒瓶塞做的项链……她旁边的麦格教授显得有点不自在,好像确实对这一任命感到有些后悔。
“……可现在那个赫奇帕奇的大个子球员把鬼飞球从她手里夺走了,我不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毕勃——不,巴金思——”
“是卡德瓦拉德!”麦格教授在卢娜旁边高声说道,观众哄堂大笑。
哈利举目四望寻找飞贼,却不见它的踪影。过了一会儿,卡德瓦拉德进了一球。麦克拉根在那儿大声指责金妮丢掉了鬼飞球,结果没注意大红球从他左耳边飞了过去。
“麦克拉根,请专心干你该干的事,不要干涉别人!”哈利转过身冲着他的守门员吼道。
“你也没做个好榜样!”麦克拉根也吼道,面孔通红,怒气冲冲。
“哈利·波特在和他的守门员争吵,”卢娜平静地说,下面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观众都喝起了倒彩,“我不认为那有助于他找到飞贼,但这也许是个巧妙的幌子……”
哈利愤怒地诅咒了一声,转身继续绕场疾驰,在天空中搜寻那个带翅膀的小金球的影子。
金妮和德米尔扎各进一球,让下面穿着红金双色服装的观众有了一点可以欢呼的东西。然后卡德瓦拉德又进了一球,把比分扳平,但卢娜好像没注意到。她似乎对比分这种庸俗的东西特别不感兴趣,总是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如奇形怪状的云彩,还有扎卡赖斯·史密斯开场后把鬼飞球拿在手里都没超过一分钟,是不是得了“丢球症”,等等。
“赫奇帕奇队七十比四十领先!”麦格教授朝卢娜的麦克风中喊道。
“是吗,已经这样了?”卢娜茫然地说,“哦,看哪!格兰芬多的守门员抓住了一个击球手的球棍。”
哈利在空中急忙转过身,果然,麦克拉根出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从珀克斯手里夺过了球棍,好像在示范怎么向飞来的卡德拉瓦德打游走球。
“把球棍还给他,回球门里去!”哈利咆哮着朝麦克拉根冲了过去,麦克拉根朝游走球狠抽一棍,球打飞了。
一阵头晕目眩的剧痛……一道亮光……远处的尖叫声……然后像在长长的隧道里坠落……
哈利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异常温暖舒适的床上,头上是一盏在朦胧的天花板上投下金色光圈的吊灯。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左边有一个很眼熟的雀斑脸的红头发的人。
“谢谢你来陪我。”罗恩笑嘻嘻地说。
哈利眨眨眼睛,环顾着四周。没错,他在校医院里。外面的天空靛蓝中夹着深红的条纹。比赛一定早结束了……抓住马尔福的希望也落空了。哈利觉得脑袋沉得出奇,他举起手,摸到了一大圈硬硬的绷带,像阿拉伯人的缠头巾。
“怎么回事?”
“头骨碎裂,”庞弗雷女士急忙走来,把他按回枕头上,“不用担心,我立刻就缝合上,但你要住一晚上,几小时之内不可用力过度。”
“我不想在这儿过夜,”哈利愤怒地说,一边掀开被单坐了起来,“我想找到麦克拉根,把他杀了。”
“这恐怕属于‘用力过度’,”庞弗雷女士坚决地把他推回床上,威胁地举起魔杖,“你要住到我让你出院为止,波特,不然我就要叫校长了。”
她匆匆走回办公室,哈利倒回枕头上,怒不可遏。
“你知道我们输了多少?”他咬着牙问罗恩。
“嗯,我知道,”罗恩抱歉地说,“最后比分是三百二十比六十。”
“精彩,”哈利说,气得眼睛都红了,“真精彩!等我抓住麦克拉根——”
“别抓他,他的块头像巨怪。”罗恩理智地说,“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用王子那个让脚趾疯长的咒语教训他一下。不过,在你出院前可能其他队员已经整过他了,他们都不痛快……”
罗恩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开心。哈利看得出他为麦克拉根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而暗暗高兴。哈利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圈,新缝合的头骨不是很疼,只是在绷带下隐隐作痛。
“在这儿能听到解说,”罗恩说,他笑得声音都抖了,“我希望以后都由卢娜解说……丢球症!……”
但哈利还在盛怒中,看不出这里面有多少幽默。过了一会儿,罗恩的笑声低了下去。
“你昏迷的时候金妮来过。”停了好长时间,他说。哈利的想象立刻超速运转起来,飞快构思出一幕画面:金妮对着他没有知觉的身体抽泣,表白着她对他深深的爱恋,罗恩为他们俩祝福……“她说你去的时候刚刚赶上比赛,怎么会呢?你走得挺早的啊。”
“哦……”哈利说,脑海中幻想的那一幕坍塌了,“是……我看到马尔福跟两个女孩走了,她们好像不想跟他走,这是他第二次没跟全校师生一起待在魁地奇球场。他上次比赛也溜了,记得吗?”哈利叹了口气,“当时要跟踪他就好了,比赛输得这么惨……”
“别傻了,”罗恩劈头说,“你不能为跟踪马尔福而错过魁地奇比赛,你是队长!”
“我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别跟我说这都是我的想象,我听到他和斯内普——”
“我从来没说这都是你的想象,”罗恩用胳膊肘支起身子,皱着眉头对哈利说道,“可是没有哪条规定说这地方每次只能有一个人搞阴谋啊!你对马尔福有点着魔了,哈利,竟然想为了跟踪他而放弃比赛……”
“我想抓住他!”哈利沮丧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从活点地图上消失的时候都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霍格莫德?”罗恩打着哈欠说。
“我在地图上没见他走过秘密通道。再说我想通道也受到监视了,是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沉默下来。哈利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圈,思索着……
要是他有鲁弗斯·斯克林杰的权力,就可以派人盯马尔福的梢。可惜哈利没有一批傲罗听他调遣……他想到利用D.A.,可仍然有缺课的问题,大部分人的日程还是挺满的……
罗恩的床上响起了低沉的呼噜声。稍后庞弗雷女士走了进来,这次她穿了件厚厚的睡衣。装睡最容易不过了,哈利翻了个身,听到她挥动魔杖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灯暗下来,她走回办公室,哈利听到门咔哒一声关上了,知道她去睡觉了。
哈利在黑暗中回忆着,这是他第三次在魁地奇赛场上受伤而被送进校医院。上次是因为球场周围有摄魂怪,他从扫帚上摔了下来。再上次是因为不可救药的洛哈特教授把他手臂内的骨头变没了……那是他最痛的一次……他想起了一夜长出手臂里全部骨头的那种剧痛,还有意外的午夜来访——
哈利腾地坐了起来,心嗵嗵地跳着,绷带歪到了一边。他终于有了一个办法可以跟踪马尔福——他怎么会忘了呢?为什么先前没想起来呢?
问题是,怎么去叫他?怎么做呢?
哈利轻声试探着向黑暗中呼唤。
“克利切?”
噼啪一声巨响,扭打声和尖叫声随即充满了原本寂静的病房。
罗恩惊醒了,叫道:“出了什么——”
哈利急忙用魔杖指着庞弗雷女士的房门念道:“闭耳塞听!”免得她冲过来。然后他爬到床脚,细看发生了什么。
两个家养小精灵在病房中央的地板上打着滚,一个穿着件缩水的栗色套头衫,戴着几顶绒线帽,另一个屁股上裹着块脏兮兮的破布。然后又是一声巨响,皮皮鬼这个恶作剧专家出现在扭成一团的小精灵上空。
“我在看他们呢,傻宝宝波特!”他指着下面气愤地告诉哈利,然后高声尖笑道,“看那两个小东西吵架,咬呀咬,打呀打。”
“不许克利切在多比面前侮辱哈利·波特,不许!不然多比就帮克利切闭上嘴巴!”多比尖叫道。
“——踢呀踢,抓呀抓!”皮皮鬼兴奋地喊道,一边朝小精灵扔着粉笔头,给他们火上浇油,“掐呀掐,戳呀戳!”
“克利切对他主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错。什么主人呀,龌龊的泥巴种的朋友,哦,克利切的女主人会怎么说——?”
克利切的女主人到底会说什么,他们没听到,因为这时多比把他那疙疙瘩瘩的小拳头杵进了克利切的嘴里,打掉了他的半口牙齿。哈利和罗恩一齐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开了两个小精灵,但他们还在企图踢打对方。皮皮鬼在旁边怂恿着,一边绕着吊灯飞舞,一边尖叫道,“用手指捅他鼻孔,打他的鼻子,揪他的耳朵——”
哈利用魔杖朝皮皮鬼一指,“锁舌封喉!”皮皮鬼抓着喉咙,噎住了,从窗口飞了出去,一边做着下流的手势,但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舌头跟上腭粘到了一起。
“漂亮,”罗恩欣赏地说着,把多比举到空中,他乱舞的四肢再也碰不到克利切,“又是王子的魔法吧?”
“对,”哈利扭着克利切枯瘦的胳膊,扼住他的脖子,“——我禁止你们再打架!噢,克利切,禁止你再打多比。多比,我知道我不能再命令你——”
“多比是自由的家养小精灵,可以服从他喜欢的任何人,多比会做哈利·波特要他做的任何事情!”多比说,泪水顺着他皱巴巴的小脸淌到套头衫上。
“那好。”哈利说。他和罗恩放开了小精灵,他们落到地上,但没再打架。
“主人叫我?”克利切嘶哑地问,鞠了一躬,尽管他那眼神显然希望哈利不得好死。
“是,我叫你。”哈利看看庞弗雷女士的房门,确定闭耳塞听咒还有效,看不出她有听到吵闹声的迹象。“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克利切听凭主人吩咐,”克利切腰弯得那么深,嘴几乎碰到了他那疙疙瘩瘩的脚趾,“因为克利切别无选择,但克利切为有这样一个主人而羞耻,没错——”
“多比愿意做,哈利·波特!”多比尖叫道,他那网球大的眼睛中仍盈满泪水,“能为哈利·波特效劳是多比的荣幸!”
“细想起来,有你们两个在一起倒不错。”哈利说,“好吧,那么……我希望你们跟踪德拉科·马尔福。”
他不顾罗恩脸上那又惊又恼的表情,接着说:“我想知道他去哪儿,见谁,干什么。我要你们全天盯着他。”
“是,哈利·波特!”多比马上说,大圆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要是多比做错了,多比就从最高层楼跳下去,哈利·波特!”
“那可不必。”哈利忙说。
“主人要我跟踪马尔福家最小的公子?”克利切嘶声道,“主人要我监视我旧主人的纯血统外孙?”
“正是他,”哈利看到一个很大的危险,决定立刻防止,“禁止你向他告密,克利切,禁止让他知道你在干什么,禁止跟他说话,给他写信,或……或用任何方式跟他联系。听到了吗?”
他看出克利切正努力在刚才的命令里寻找漏洞,就停在那儿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克利切又深鞠一躬,恨恨地说:“主人把一切都想到了,克利切必须服从他,尽管克利切宁可当马尔福少爷的仆人,没错……”
“那就这么定了,”哈利说,“我要你们定期汇报,但要看准我周围没人时再来,罗恩跟赫敏在没关系。别告诉其他任何人你们在干什么。只要像两张膏药一样粘着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