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
“在星期五晚上的一次简要声明中,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确认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已经返回这个国家并再次展开活动。”
“‘我必须十分遗憾地证实,那个自称为魔王的巫师——唉,你们知道我指的是谁——已经死而复活,回到我们中间。’福吉说,他面对记者时显得疲惫而不安,‘我们怀着几乎同样遗憾的心情报告阿兹卡班摄魂怪发生了集体暴动,它们已经表示不愿意继续受雇于魔法部。我们相信摄魂怪目前正在为那个什么魔王效力。’”
“‘我们强烈呼吁魔法界人士保持警惕。魔法部正在出版家庭和个人基本防御指南,将在下个月免费发送到所有巫师家庭。’”
“部长的声明引起了魔法界的烦恼和恐慌,他们就在上个星期三还得到魔法部的保证,说‘那些持续流传的神秘人又在我们中间活动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导致魔法部转变观念的具体事件尚不清楚,但人们相信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及一伙精选的随从(名为食死徒)于星期四晚闯入了魔法部总部。”
“我们尚未得到阿不思·邓布利多对此事的评论。他是恢复原职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恢复原职的国际巫师联合会委员和恢复原职的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坚持认为神秘人并不像人们普遍希望和相信的那样已经死去,而是又在招募随从,准备再次篡夺权势。与此同时,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
“你出现了,哈利,我就知道他们总会把你扯进来的。”赫敏从报纸上方看着哈利说。
他们是在校医院里的病房里。哈利坐在罗恩的床尾,两人都在听赫敏念《星期天预言家报》的头版。金妮的脚脖子很快就被庞弗雷女士治愈了,此刻蜷缩在赫敏的床脚;纳威的鼻子也恢复了正常形状和大小,他坐在两张床之间的一把椅子上;卢娜正巧过来探望,手里抓着一期最新的《唱唱反调》,正在颠倒着看,似乎根本没有听赫敏在说什么。
“不过,他又变成‘大难不死的男孩’了,是吗?”罗恩不高兴地说,“不再是个受骗上当的表现狂了?”
他从床头柜上那一大堆东西里抓了一把巧克力蛙,扔了几块给哈利、金妮和纳威,然后用牙齿撕开他自己那块的包装纸。他的两个前臂上仍有深深的勒痕,那是被大脑的触须缠绕时留下的。据庞弗雷女士说,思想留下的伤痕可能比其他任何东西留下的都深,不过她已经开始给罗恩大量使用乌不利博士的忘忧膏,伤情似乎有所改善。
“没错,他们现在对你赞赏有加呢,哈利。”赫敏快速浏览着那篇文章说,“‘一个孤独的声音说出了真相……被认为精神错乱,但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被迫忍受嘲笑和诽谤……’唔,”赫敏皱起了眉头,“我发现他们没有提到一个事实,当时正是他们在《预言家日报》上大肆嘲笑和诽谤……”
她微微哆嗦了一下,用手按住了肋骨。多洛霍夫用在她身上的那个咒语,虽然因为不能大声念出而减轻了力道,但是照庞弗雷女士的说法,仍然是“非常厉害的”。赫敏每天都要服用十种不同的药剂,虽然恢复得很快,但她已经对病房生活感到厌烦了。
“《神秘人篡夺权势的最后努力》,见第二版至第四版,《魔法部应该告诉我们什么》,见第五版,《为什么没有人听阿不思·邓布利多说话》,见第六版至第八版,《独家采访哈利·波特》,见第九版……哼,”赫敏说着,把报纸折起来扔到一边,“这肯定够他们写的了。对哈利的那次采访不是独家的,就是几个月前登在《唱唱反调》上的那篇……”
“爸爸把它卖给他们了。”卢娜含混地说,把《唱唱反调》又翻了一页,“他卖出了一个很好的价钱,这样今年夏天我们就能到瑞典探险,看看能不能抓住一头弯角鼾兽。”
赫敏似乎在内心斗争了一会儿,然后说:“听起来真棒。”
金妮跟哈利对了对眼神,又笑着把目光挪开了。
“好吧,”赫敏说,把身子坐得更直一些,又痛得咧了咧嘴,“学校里怎么样?”
“还好,弗立维清除了弗雷德和乔治留下的沼泽,”金妮说,“大概三秒钟就搞定了。但他在窗户底下还留了一小片,用绳子圈了起来——”
“为什么?”赫敏惊讶地说。
“哦,他只说这是一个特别精彩的魔法。”金妮耸了耸肩膀说。
“我认为他是为了纪念弗雷德和乔治。”罗恩含着满嘴的巧克力说,“你们知道吗,这些都是他们寄给我的,”他指着身边堆得如小山一般的巧克力蛙对哈利说,“他们的笑话店肯定办得不错,是不是?”
赫敏显得不以为然,她问:“那么,现在邓布利多回来了,所有的麻烦都结束了吧?”
“是啊,”纳威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猜费尔奇肯定很高兴吧?”罗恩问道,一边把一张印着邓布利多的巧克力蛙画片靠在他的水罐上。
“才不是呢,”金妮说,“实际上他特别、特别难过……”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不住地说乌姆里奇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出现过的最棒的事情……”
六个人扭头望去。乌姆里奇教授正躺在他们对面的床上,两眼呆呆地凝视天花板。邓布利多独自闯进禁林,把她从马人那里救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几乎毫发无损地带着乌姆里奇从树丛中出来,乌姆里奇也绝不肯说。据他们所知,自从她回到城堡之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哪儿不对劲。她一贯整整齐齐的灰色头发十分蓬乱,里面还留着树叶和断枝,但除此之外,她似乎并没有受伤。
“庞弗雷女士说她只是受了惊吓。”赫敏低声说。
“恐怕是在生气吧。”金妮说。
“是啊,只要这么一来,她就会显示出生命的迹象。”罗恩说着,用舌头发出嗒嗒的马蹄声。乌姆里奇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慌地东张西望。
“有什么不对吗,教授?”庞弗雷女士从她办公室的门边探头问道。
“没……没有……”乌姆里奇说着,又倒回到枕头上,“没有,我肯定是在做梦……”
赫敏和金妮用被子堵住了自己的笑声。
“说到马人,”赫敏待笑声止住一些,又说,“现在占卜课教师是谁?费伦泽会留下来吗?”
“他肯定会留下来的,”哈利说,“别的马人都不让他回去了,不是吗?”
“看来他和特里劳尼都要来教课了。”金妮说。
“可是邓布利多希望能永远摆脱特里劳尼呢。”罗恩说,嘴里嚼着他的第四块巧克力蛙,“告诉你们吧,要我说这门课根本就是垃圾,费伦泽也好不了多少……”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赫敏问道,“我们不是刚刚发现确实有真正的预言吗?”
哈利的心跳加快了。他没有把预言的内容告诉罗恩、赫敏或任何人。纳威告诉他们那个预言球在哈利把他拖上死刑厅的台阶时摔碎了,哈利还没有纠正大家的这种印象。如果对他们说,他必须杀人要么被杀,别无选择,他们脸上将出现什么样的表情,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
“真可惜它摔碎了。”赫敏摇摇头,轻声说道。
“是啊,”罗恩说,“不过,至少神秘人也永远不会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你要去哪儿?”他看到哈利站了起来,既吃惊又失望地问。
“呃——去海格那儿,”哈利说,“你知道的,他刚回来,我说过要下去看他,把你们俩的情况告诉他。”
“哦,那好吧。”罗恩闷闷不乐地说,望着病房窗外那一方蔚蓝色的天空,“真希望我们也能去。”
“替我们向他问好!”哈利朝门口走去时,赫敏大声说,“问问他的……他的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
哈利挥了挥手,表示他听明白了,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即使对于星期天来说,城堡也显得过于安静。每个人都在外面阳光灿烂的场地上,享受着考试结束的轻松,和即将到来的学期最后几天没有复习和考试困扰的日子。哈利慢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一边朝窗外望去。他看见人们在露天的魁地奇球场上闲逛,还有两个学生在巨乌贼的陪伴下在湖里游泳。
他发现很难确定自己是不是愿意跟别人在一起。每当跟别人在一起时,他就想离开;而每当独自一人时,他又希望有人陪伴。不过他认为他是真的要去拜访海格,自从海格回来以后,他还没有跟他好好聊过呢……
哈利刚走下通向门厅的最后一道大理石楼梯,就看见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从右边一扇门里走了出来,哈利知道那扇门通向下面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哈利停住脚步,马尔福一伙也停住了,只听见场地上的喊声、笑声和水花泼溅的声音,从敞开的大门传进了门厅。
马尔福扫了一眼四周——哈利知道他在察看有没有老师——然后他看着哈利,压低声音说道:“你死了,波特。”
哈利扬起眉毛。
“真滑稽,”他说,“那你以为我不能再到处走动……”
哈利从没见过马尔福这么生气,他看到那张苍白的尖脸气得扭曲了,心头感到一种冷冷的快意。
“你要付出代价的,”马尔福用比耳语高不了多少的声音说,“我要让你为了对我父亲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哎哟,我可真吓坏了。”哈利讽刺地说,“我想跟你们三个相比,对付伏地魔只是一次热身训练——怎么回事?”他又补了一句,因为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听到这个名字都像被击中了似的。“他是你爸爸的朋友,不是吗?你不会害怕他吧?”
“你以为你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吗,波特,”马尔福说着朝哈利逼了过来,克拉布和高尔分别在他左右两侧,“你等着吧。我会找你算账的。你休想把我父亲送进监狱——”
“我想我已经这么做了。”哈利说。
“摄魂怪离开了阿兹卡班,”马尔福轻声说,“我爸爸和其他人很快就会出来……”
“是啊,我想他们会的,”哈利说,“但至少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卑鄙小人——”
马尔福迅速伸手去掏魔杖,但哈利出手比他还要敏捷。没等马尔福的手指伸进长袍口袋,哈利就已拔出自己的魔杖。
“波特!”
这响亮的声音从门厅那边传过来。斯内普出现在通向下面他办公室的楼梯上,哈利一看见他,内心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仇恨,远远超过他对马尔福的憎恶……不管邓布利多怎么说,他都永远不会原谅斯内普……永远不会……
“你在做什么,波特?”斯内普一边大步朝他们四个走来,一边说道,声音和平常一样冷冰冰的。
“我正在考虑给马尔福用什么咒语,先生。”哈利情绪激烈地说。
斯内普狠狠地瞪着他。
“赶紧把魔杖收起来,”他厉声说道,“给格兰芬多扣去十分——”
斯内普朝墙上那些大沙漏望去,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