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罗恩突然问。
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种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口哨声。他们在隔间里四下环顾。
“是从你的箱子里发出来的,哈利。”罗恩说着就站起来去够行李架。片刻之后,他从哈利的袍子里把那个袖珍窥镜拽了出来。窥镜在罗恩手心里转得飞快,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窥镜吗?”赫敏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一边站起来想看个仔细。
“是啊……不瞒你说,是个便宜货。”罗恩说,“我把它拴在埃罗尔的脚上准备寄给哈利时,它突然出了毛病。”
“你当时不是在做什么离谱的事吧?”赫敏尖锐地问。
“没有!唉……我不应该用埃罗尔的。你们知道,它其实没能力作长途飞行……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把礼物送给哈利呢?”
“快把它塞回箱子里,”哈利听见窥镜发出刺耳的口哨声便建议道,“不然会把他吵醒的。”
他朝卢平教授点点头。罗恩把窥镜塞进了弗农姨夫的一双特别难看的旧袜子里,声音立刻平息了,然后他把箱子盖了起来。
“我们可以把它拿到霍格莫德去修修。”罗恩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专卖魔法用品的德维斯-班斯店也有这玩意儿,弗雷德和乔治告诉我的。”
“你知道很多霍格莫德的事情吗?”赫敏兴致勃勃地问,“我在书里读到,它是英国唯一一个完全没有麻瓜的地方——”
“是啊,我想是吧,”罗恩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但我想去那儿可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想到蜂蜜公爵去看看!”
“那是什么?”赫敏问。
“就是那家糖果店,”罗恩说,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表情,“那里什么都有……胡椒小顽童——会让你嘴里冒出烟来——还有胖嘟嘟的大巧克力球,里面全是草莓冻和奶油块,还有特别美妙的糖棒羽毛笔,可以在课堂上吮着吃,别人还以为你在琢磨下一句该写什么呢——”
“霍格莫德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是不是?”赫敏热切地追问,“《魔法名胜古迹》说,那家小酒馆是一六一二年妖精叛乱的指挥部;还有尖叫棚屋,据说是英国闹鬼闹得最厉害的一座房子——”
“——还有那么大的果汁奶冻球,你吸的时候,双脚会从地面升起几英寸呢。”罗恩说,他显然一个字也没听赫敏在说什么。
赫敏转过脸来看着哈利。
“偶尔离开学校,到霍格莫德去逛逛肯定很开心,是不是?”
“应该是吧,”哈利闷闷不乐地说,“只好等你们弄清楚再告诉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恩说。
“我去不了。德思礼家没有在我的许可表上签字,福吉也不肯签。”
罗恩像是吓坏了。
“不让你去?可是——不可能——麦格或其他什么人会批准你——”
哈利干笑了一声。麦格教授是格兰芬多学院的院长,是个非常严厉的老师。
“——或者我们去问问弗雷德和乔治,他们知道通到城堡外面的每一条秘密通道——”
“罗恩!”赫敏厉声地说,“眼下布莱克还没有抓住,我认为哈利不应该偷偷溜出学校——”
“是啊,我想,如果我去请求麦格教授批准,她肯定也会这么说。”哈利郁闷地说。
“如果我们跟他在一起,”罗恩兴致勃勃地对赫敏说,“布莱克就不敢——”
“拜托,罗恩,别说蠢话了。”赫敏没好气地说,“布莱克曾经在拥挤的大街上杀死了一大群人,你真的以为就因为有我们在,他就不敢对哈利下手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克鲁克山柳条篮的带子。
“别把那东西放出来!”罗恩说,可是已经晚了。克鲁克山敏捷地从篮子里跳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纵身跳到罗恩膝头。罗恩口袋里的那个鼓包瑟瑟发抖,罗恩气愤地把克鲁克山推了下去。
“滚开!”
“罗恩,别这样!”赫敏生气地说。
罗恩刚要回话,卢平教授突然动了动。他们担心地看着他,却见他只是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微微张着嘴巴,继续沉睡。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一路向北行驶,窗外的景致变得越来越荒凉。随着高空云层的变厚,天色也暗了下来。人们追追跑跑地从他们隔间的门口经过。克鲁克山这会儿在一个空位子上安顿下来,那张柿饼脸朝着罗恩,一双黄眼睛盯着罗恩胸前的口袋。
一点钟的时候,推着食品车的胖女巫来到他们隔间的门口。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叫醒他?”罗恩冲卢平教授点点头,有点不知所措地问,“看样子他需要吃点东西。”
赫敏小心翼翼地走近卢平教授。
“呃——教授?”她说,“对不起——教授?”
他没有动。
“别担心,亲爱的,”女巫一边说,一边把一大摞坩埚形蛋糕递给哈利,“如果他醒来后感到肚子饿,我就在前面,跟司机在一起。”
“我想他是睡着了吧?”女巫把隔间的滑门关上后,罗恩轻声说,“我的意思是——他没死吧?”
“没有,没有,他还在呼吸呢。”赫敏小声说,接过哈利递给她的坩埚形蛋糕。
卢平教授虽说不是一个很好的旅伴,但有他在他们的隔间里,还是很有用的。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来,窗外起伏的山峦变得模糊不清。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过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随即门口出现了三个他们最不喜欢的人。德拉科·马尔福,一左一右跟着他的两个死党: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
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在第一次去霍格沃茨的列车上一见面就成了死对头。马尔福长着一张苍白的、老带着讥笑的尖脸,在斯莱特林学院。他在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担任找球手,而哈利在格兰芬多球队里也是同样的位置。克拉布和高尔似乎只知道听马尔福的吩咐。他们俩都体格粗壮,一身的腱子肉。克拉布略高一些,头发剪成布丁盆的形状,脖子很粗。高尔的头发又短又硬,两条胳膊长得跟大猩猩的一样长。
“嘿,看看这是谁。”马尔福拉开隔间的门,用他那懒洋洋的、拖着长腔的口吻说,“鼻涕和喂死鸡[5]。”
克拉布和高尔像巨怪一样粗声大笑。
“我听说你爸爸今年夏天终于弄到了点儿金子,”马尔福说,“你妈妈是不是吃惊死了?”
罗恩腾地站了起来,把克鲁克山的篮子碰翻在地。卢平哼了一声。
“那是谁?”马尔福说,他看见卢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新来的老师。”哈利说着也站了起来,以便在需要的时候把罗恩拉回来,“你刚才说什么,马尔福?”
马尔福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不是傻瓜,不会在一位老师的眼皮底下惹是生非。
“走吧。”他懊丧地对克拉布和高尔说。三个人消失了。
哈利和罗恩重新坐了下来,罗恩揉着他的指关节。
“这学期我再也不会忍受马尔福的胡说八道。”他怒冲冲地说,“我说到做到,他要是再敢挖苦我们家人,我就揪住他的脑袋——”
罗恩在空中做了个猛烈的手势。
“罗恩,”赫敏指着卢平教授,压低声音说,“当心……”
可是卢平教授仍然睡得很沉。
火车继续朝北疾驰,雨越下越大,车窗变成了一片水汪汪的灰色,并且逐渐黑了下来。最后,过道里和行李架上的灯一下子都亮了。火车哐当哐当地响,雨点啪啪地敲,窗外狂风呼啸,但卢平教授仍然在睡觉。
“我们肯定快到了。”罗恩说着,探过身子,隔着卢平教授看看此刻已漆黑一片的车窗。
话音刚落,火车开始慢了下来。
“太棒了!”罗恩说。他站起身,小心地走过卢平教授身边,想看清窗外的情况。“我饿坏了,真想参加宴会……”
“还不可能到呢。”赫敏看着手表说。
“那为什么停下了?”
火车越来越慢。车轮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风声和雨声比以前更响地撞击着车窗。
哈利离门最近,他起身朝过道望去。整个车厢里,无数颗脑袋从隔间里好奇地探了出来。
火车咯噔一下停住了,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准是行李从架子上掉了下来。接着,没来由地,所有的灯都灭了,他们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罗恩的声音在哈利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