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办法,人都死了,不能活过来。”
“若去自首,会怎么样?”
“不知道……”靖子撩起头发,这才发现头发乱作一团。隔壁的数学老师肯定会觉得奇怪,但她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会坐牢吗?”女儿又问。
“那还用说?”靖子张开嘴,绝望一笑,“我杀了人。”
美里用力摇头:“妈妈又没有错,全是这浑蛋的错。我们都已经和他毫无瓜葛了,他却老来纠缠我们……怎么能因为这种人坐牢?”
“说这些有什么用,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说话间,靖子逐渐平静下来,渐渐能够冷静地思考了。她更加觉得她已别无选择。绝不能让美里变成杀人犯的女儿,虽然这个罪责无法逃避。
靖子瞥向滚落一隅的无线电话,伸手去拿话机。
“不行!”美里迅速冲上来,要夺走电话。
“放手!”
“不!”美里抓住靖子的手腕,可能是因为平常打羽毛球,她力气不小。
“你放开。”
“不!不能让您——我去自首!”
“你说什么傻话!”
“最先打他的人是我。您只是想救我。中途我还帮了您,我也是杀人凶手。”
美里的话令靖子悚然一惊,霎时间,她握着电话的手没了力气。美里立刻夺走电话,一把抱进怀里,退到角落里,背对着靖子。
警察会……靖子思索起来。
警察会相信我吗?不会对我独自杀人的供述提出质疑?他们会完全相信吗?
他们一定会彻底调查。靖子记得看电视连续剧时,曾听过“查证”这个词。他们会使用各种方法,确认嫌疑人的说辞是真是假。
靖子感到眼前一暗。就算警察再怎么威吓,她也有把握不说出美里。但若是调查出了什么,怎么办?纵使她苦苦哀求,他们也不可能放过美里。
能不能伪装成一个人杀人?靖子又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外行人动这种拙劣的手脚,肯定会被轻易识破。
话虽如此,但我必须保护美里,靖子心想,女儿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可怜的女儿,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你!
该怎么办?有什么活路?
就在这时,美里怀里的电话响了。她瞪大眼睛,紧盯着靖子。
靖子默默伸出手。美里一脸犹豫,最后还是缓缓递出电话。
靖子调整好呼吸,按下通话键。
“喂?您好,我是花冈。”
“我是隔壁的石神。”
“啊……”又是那个数学老师,这次又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你们商量得怎样了。”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石神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如果报警,我毫无意见。要是没这个打算,我或许……帮得上忙。”
靖子陷入混乱,他到底想说什么?
“总之,”石神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可以过去一趟吗?”
“不,这……不太方便。”靖子全身冷汗直淌。
“花冈小姐,”石神提高了声音,“你们无法处理尸体。”
靖子愕然失声,他怎么会知道?
他一定听见了。刚才她和美里的争执,他一定都听见了。不,说不定,打从和富樫打斗时,他就听见了。
唉!她认命一叹,已经无路可逃了,唯有向警方自首。至于美里涉案,无论如何都要隐瞒到底。
“花冈小姐,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
“我可以过去吗?”
“可是……”话筒依旧贴在耳上的靖子望望女儿,女儿满脸畏惧与惊恐。她哪里明白,母亲到底和谁谈些什么。
倘若石神真在隔壁竖起耳朵偷听,他也必然知道美里涉及命案。一旦他报告警方,再怎么否认,也很难使美里从案中抽身而出。
靖子下定决心。
“好。我也正有事找您,请您来一趟好吗?”
“好,我马上过去。”石神说。
靖子挂断电话的同时,美里立刻问:“谁打来的?”
“隔壁的老师,石神先生。”
“他怎么会……”
“这个待会儿再解释,你先去屋里待着,关上门。快去。”
美里一脸莫名其妙。几乎在她拉上纸门的同时,传来石神走出房间的动静。
门铃响了,靖子走到门口,打开门锁,卸下门链。
门一开,石神肃然而立。他已是一身深蓝色运动服,但刚才并非这般打扮。
“请进。”
“打扰了。”石神微鞠一躬,进来。
靖子锁门的时候,他已进了房间,毫不迟疑地掀开暖桌被子。看他的动作,他似早已知道那里有问题。
他单膝跪地,看着尸体,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靖子这才发觉,他手上戴着粗线手套。
靖子战战兢兢地将目光移向死尸。富樫的脸已了无生气,嘴唇下方凝结着既非口水又非呕吐物的干涸痕迹。
“请问……您听见了?”靖子试着问。
“听见什么?”
“我们的对话,听到以后您才打电话来的?”
石神听了,面无表情地转向靖子。“不,我完全没听见。这栋公寓的优点就在于隔音效果极佳。我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住这里。”
“那您为什么……”
“你问我怎么察觉出事了?”
“是。”靖子点头。
石神指着房间角落——空罐倒了,罐口洒出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