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头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自己在走廊上撞到的那名面纱女子。
徐方来不及揣测她的身份,便被斩刑台上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斩刑台上,男子负手而立,看了对面的监斩官一眼,然后眸光转向了脑袋倚在石墩上的绾苓。
此时,她双目紧合,唇角亦因压抑的呜咽而轻轻颤动着。
监斩官缓缓起身,看了眼身旁的男子,开口道:“梓逸王爷擅闯刑场,按苍玄律法,可是罪同谋逆。”
连曦亦看向监斩官身旁的男子,眉目一沉,冷冷道:“今日爷势必要将她保下。”
男子恭敬地朝他一揖,轻笑道:“若是奴才没记错,王爷此刻理应奉旨待在王府闭门思过,如今却抗旨闯刑场,这二罪并罚可是不轻。”
这说话的男子,正是奉旨监斩的池宋。
绾苓听得池宋的一番言语,忽然直起了身子。原本她以为临死之前见不到他了,可如今他却骤然出现在眼前,还说势必要保住她。
可遗憾的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激起任何涟漪。
她轻垂眼眸,淡淡开口,“连曦,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原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挣扎过、放弃过、努力过、伤痛过……到了最后,却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望了眼随连曦而来的十余人,继续道:“带人私闯刑场,且都持有兵器,这是重罪。若是为我,不值得。我已没有任何价值。”
连曦看向一脸淡然的绾苓,冷笑道:“你一心求死,爷偏不遂你的愿。”
眸光一转,他不再看她,而是用仅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若你死了,爷哪天一个不高兴,只怕你父母的日子不好过。”
绾苓大惊,她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无意中得知他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且规模不容小觑。当时她不懂,他贵为王爷,位高权重,为何还要如此?后来她隐约知道,他是想和那个人抗衡。
可如今,他的所作所为是何意?
一只手摊在了她的面前,她诧异地看着连曦,想从他的眸中读出些什么,却什么也看不清。她瞬间失了神,喃喃问道:“为什么?”
连曦回望向她,接受着她的审视,轻挑了眉,他并未言语。
绾苓细想他方才的话,轻轻将手放在他的大掌上。连曦用力一提,便把她拽了起来。
她重心不稳,重重地撞入他的怀抱,而他也将她牢牢地搂住。
这段时日,绾苓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软无力,她便未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
连曦搂紧怀中的女子,将斩刑台下的众人环视了一番。由于方才的变故,台下已有不少官兵拿着长矛,将他与绾苓以及十余个随他而来的心腹一并围了起来。
连曦唇角一勾,看着她道:“今日时辰已过,即使再要行刑,也得等到明日。”
绾苓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砍刀,苦笑道:“值得吗?”
“若王爷执意如此,奴才只有得罪了。这一切,还得听凭皇上发落。”池宋望着高台上的连曦说。
他话音刚落,手执长矛的官兵便一拥而上,与十余名连曦的心腹斗在一起。
所有人都未想到,这场斩首之刑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忽然,一名身着藏蓝官袍的男子快马而至,扬声喝道:“圣旨到——”
瞬间,场内打斗的众人停了手,四下安静至极。
单手举着圣旨走上斩刑台的,是昨日才返回帝都的成泰。
他双手展开圣旨,扬声道:“圣旨到,跪下接旨。”
顷刻间,场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梓逸王爷连曦违抗圣旨,私劫法场,现褫夺其封号,交由宗人府审讯。孟绾苓免除死罪,贬为庶人,永不得再入帝都。钦此。”
成泰收了圣旨,示意一旁的官兵,“将二人拿下。”
绾苓听他宣完旨意,不禁大惊,这圣旨来得这般快,莫不是……她转过脸,看向连曦。
只见他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醉雪楼,开口道:“七弟,如今的一切,是否正合你意?”
绾苓一怔,难道皇上也来了?
清浅呆呆地看着斩刑台上的连曦,见他似乎正看向自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莫非他知道我们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