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清浅从御药房归来途中,迎面遇上一个人。看着前方那人沉沉的步履,她静静行至来人身前,施了记礼,“父亲。”
苏相微微颔首,看了眼她日渐清瘦的脸,沉声道:“都这般大了,还是如此教人不省心。在宫中做事要本分些。我和你母亲并未想过从你这里得到更大的荣耀与富贵。”
清浅微垂了眼眸,淡淡道:“父亲教训得是。”
“你母亲如今在太后那儿,她最近身体抱恙。那段时间你出了事,她吃不下睡不好,总是半夜担心地惊醒。今日正好奉旨进宫,她也记挂着想来看看你。”
清浅淡淡一笑,心底涌出感动,“那我现在便去找母亲。”
苏相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去。再度朝他施了记礼,清浅便朝永宁宫的方向走去。
急切地跨入永宁宫,清浅见殿内除了苏夫人外,还有几名妇人也随坐在太后两侧,同她谈笑着。
想来,她们都是高官夫人,今日特意奉旨进宫,陪太后解闷。
清浅几步行至太后身前,朝她行了记礼,便安静退至苏夫人身后。
太后瞥了眼一旁的绾苓郡主,眉间一扬,“这丫头也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了。”
绾苓的母亲和静公主微叹了口气,幽幽道:“可不是吗?说媒的人家也不少,可她就是认死理。”
她自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心系六王爷,可六王爷生性风流不羁,浪荡不定。传言他在宫外红颜颇多,且还私养过青楼的花魁,可绾苓要死要活只认准了他一个。尽管她不看好六王爷,但毕竟是自己女儿选的,她也只得依了去。
太后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微微一笑,“这丫头的心思,哀家懂。”
“丫头,哀家将你指给六王爷,你可愿意?”眼梢轻轻一挑,她不紧不慢地道。
绾苓忙朝太后福了福身子,眸光灼灼地道:“绾苓愿意。”清脆的嗓音中尽是坚定与勇敢。
“嗯,改日哀家便将这事告知皇上。”
清浅未想到,她竟如此直爽豪迈。
太后对清浅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前来。
清浅忙收了目光,恭敬行至太后身旁。太后伸手将她拉过,细细打量了一番,微叹道:“苏丫头清瘦了许多。”
突然想到什么,她转眸看向苏夫人,“清洛最近如何了?怎么这阵子甚少同彦儿一道进宫给哀家请安?”
“承蒙太后娘娘惦记,那丫头自小产后,就伤心郁结至今,身子也一直虚乏无力。前段时日,她又染了风寒,还没能恢复过来。等再过段时日,定会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苏夫人眉间轻凝,将实情说了。
太后郁郁一叹,修长的手指拂过额头,“唉,真是可惜了哀家的孙子,这孩子福薄,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这般毫无人性,不仅害得清洛没了孩子,哀家没了孙子,还陷害给苏丫头。幸好如今还了苏丫头清白,皇上也重新让她回了重华殿。”看了眼苏夫人忧心憔悴的眉眼,太后又安慰道:“苏夫人且放心,哀家会替你好好照顾苏丫头。”
苏夫人忙朝太后福身,“多谢太后娘娘关爱,能被太后娘娘照拂,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太后唇角轻扬,拍了拍清浅的手,“你可有个甚为谦和的母亲。”
清浅忙朝她一福,轻笑道:“太后娘娘不也慈眉善目,更威仪天下。”
闻言,太后眉开眼笑道:“你这丫头,就会讨哀家欢心。”
听得妇人这般夸赞,清浅微低了头,笑而不语。整个下午,她一直陪在太后与众夫人身旁,直到亲自将苏夫人送出宫门,才心事重重地向重华殿走去。
晚膳过后,连澈正坐在龙案前阅着奏折,她则在一旁侍墨。那偶尔随墨块溅至龙案的一两滴墨汁,她竟一点都未察觉。
连澈在奏折上圈画了几笔,淡淡开口,“说吧,有什么事。”
清浅瞬间将目光转向他,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道:“母亲生病了,我想回家照顾她几日。今日在永宁宫见到她时,我发现她较从前似是苍老了许多。”
因自己父母早亡,她甚少体会过母爱。今日苏夫人与她道别时那忧心的眼神与关切的话语,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嘱咐,至今还在她耳际萦绕。
连澈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目光缓缓探向身旁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