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却能够看到有淡淡的能量从罗福安的身体中被吸取出来。
这种能量流动其实我还是熟悉的。一年以前,我曾经在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带着朵朵蹲守在东莞各大医院的停尸房附近,就是吸收这种东西。它的名字叫天魂,古称“胎光”,也有叫其主魂、元神的,是人从娘肚子里面带来的先天元气。人死后,这天魂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归天路。因有肉体的因果牵连,上升至空间天路的寄托处,暂为其主神收押。此谓“天牢”也。
死人天魂无用,活人天魂被吸过多,则阳寿顿无,谈个毛的治病救人啊?我也管不得这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右手已经揣入怀中拿震镜,左手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全部往后退开。通过真言的力量,我已经将自己的信心攀升到了巅峰,深吸一口气,猛然将门锁拧开,几步踏到床前,高高扬起手中震镜,一声“无量天尊”喝出,顿时金光闪耀。
那团肉眼不能见的东西浑身一震,竟然浮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看到粉红色犹如水母鱿鱼一般的生物浮现在眼前,浑身都是柔软的触手,密密麻麻地浮动着,最长的一只,竟然直接黏在罗福安的后脑勺上面。我趁它稍一凝滞,双手便朝它抓去。这东西看似水母,滑溜无比,如同涂了一层润滑油一般,幸好我好久没剪指甲了,留得一手好爪子,反手一扣,将其紧紧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朵朵和金蚕蛊同时出现,金蚕蛊直奔这鬼水母连接罗福安的那根触角去,而朵朵则朝着那东西喷了一口寒气。
这寒气是朵朵炼化了魂玉中被蚩丽妹所收藏的部分精魄之后,根据《鬼道真解》中的法门,修炼成功的。
寒冰鬼火。
此火非明火,而是来自地狱的幽火——地狱是什么,鬼才知道!当然,这是《鬼道真解》中所杜撰的,大家呵呵一笑吧。
被朵朵这一口寒气喷到,这鬼水母顿时收回所有的触角,瞬间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红色肉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东西就朝我直扑而来,如同一个包袱皮一般,将我笼罩住。
啊——
我顿时窒息了,如同淹没在水中。
Chapter 4 问情
有过溺水经验的朋友可能能体会那种无法呼吸的恐惧感,让人的心一下子惊慌起来。不过面对这种情况,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鸟,我瞬间就回过神来,平心静气,将全部的精神都变化为口中的一股怒气:“镖——”
密宗九会坛城的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以“禅”最为神秘,而以“镖”最具攻击力。有关真言,我曾经专门介绍过,这是一种简洁的咒语,讲究神形合一,去繁拨冗,一字见功力,是快速战斗的不二法门。我这由心迸发的一字真言出口,整个人的内脏都不由得蠕动,发出雷声一般的轰鸣。即使整个头颅都被包裹住,也阻挡不住我这一声怒吼。
飓风在瞬间生成,血气冲喉而出。
包裹在我头上的软体怪物被这一下子震得“筋骨”松散,竟然软塌塌地滑落下来。我心中得意,这货虽是个让人头疼的东西,但是终究经不住我奋力一吼的威力,这说明咱陆左已不是当年拿着猎网去抓矮骡子的懵懂二货了。痛打落水狗是我惯来的优秀品质,当下也不言语,双手再次结“大金刚轮印”,左脚踏住这东西,双手平印下去。
我双手灼热,此一击,立刻将其彻底轰溃,只见它浑身颤抖几下之后,竟然无火自燃,三两秒钟之后,化为灰烬。
空气中只剩下一丝丝的阴冷。
肥虫子如同受了刺激,在那堆黑色的灰烬上空一直盘旋,跳“8”字舞,如同作法。我皱着眉看,不明其意——我虽然有时候与肥虫子心意相通,但是大部分是单向的,就是它明了我的意思,而它的想法,除了生理上的,我还是照顾不到。朵朵将空中游离的天魂收集,将其缓缓驱赶回罗福安的天灵盖中。
看着这介乎于灵体和实质的鬼物,我搓弄着手中发黄腥臭的浆液,有些发愣。
世间正刊发行的奇谈怪论,为了强调各种鬼物的神秘,向来都不会对其形象作正面具体的描写。而我因为有了十二法门这本破书,特别是看了后面洛十八的杂谈和注解,多少也知道这东西叫什么——此物苗语名曰“斯夺噶”,翻译成汉话就是害鸹,有的地方也叫食魂鬼,它的形状千种万种,不一而足,但大部分都是以吸食人的魂魄为生,据说是徘徊于灵界和幽府的低等灵物。当然,这些都是杂谈,我没有验证过,不知真假。
值得一说的是,害鸹和矮骡子关系向来是很好的。
打个比方,它们之间就如同日本和美国,属于攻守同盟关系。当然,论实力,害鸹仅仅是很低等的幽魂,处于食物链的低端。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不喜的事情,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阴谋在暗处展开。
当然,我在最后关头,危机中迸发出来的那一声,也让我欣喜莫名。对国术有过研究的朋友,应该知道腑脏齐鸣出雷声代表着什么。出生于19世纪的形意拳大师尚云祥曾经就“虎豹雷音”做过专门解释,这是一种练至肺腑化境的大成境界。相对而言,通过道家养生术,练至如此境界要简单一些,威力也小。然而虽说简单,功入内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我若无金蚕蛊在体内疏导经脉,哪里能够有此成就?
当最后一缕能量流动被朵朵白乎乎的小手推动进体,罗福安猛烈地咳嗽了数声后,终于醒转过来,扭头就是一口浓浓的黑痰。
这黑痰带血,浓稠如浆。
他睁开眼睛,黑暗中见到我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然后回过神来说,咦?陆左,你怎么回来了?朵朵和肥虫子已然返回各自居处,深藏功与名。这时候病房的灯亮了起来,马海波等人走进来,看着地上那一团黑色的灰烬,吓一大跳,问,刚才真的有脏东西?我点头,说没事,已经不在了。杨宇走过来拍了拍罗福安,笑着说,罗胖子,你这家伙好命,幸亏陆左回来了,不然铁定丧命。
马海波蹲下来观察地上的灰烬,让一个警察将这些收集起来,拿回去化验。
罗福安的婆娘和女儿丫丫也进来了,一脸苍白地抱着罗福安哭泣。我问罗福安感觉身体怎么样?他扭了扭头,说还好。之前感觉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睡觉的时候,像是冬天在河里面游泳,阴森寒冷,有时候像被鬼压了身,明明意识清晰,但就是醒转不过来。现在呢?浑身舒畅,一身轻松,真想出去跑两圈……
说了一阵子,我们留罗福安家人在病房里,马海波拉着我到一旁说话,同来的还有杨宇。
他一脸严肃说,陆左,依你之见,这里面是不是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