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显然更加害怕了,站在原地,连双手都不晓得怎么摆,呆呆望着我,也不说话。
“没关系,心里怎么想的,你就直说。都是自己兄弟,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将脸色缓和了下来,说完之后,还故意轻松地拿起身边的烟,点燃了一根,一言不发地等着小黑回答。
“钦哥,我想,我天天在这里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该办的事贾义都办熨帖了,也不需要我。险哥那边是大生意,呵呵。我想跟着去看看,见识下。以前,我也是天天跟着险哥的。你看怎么样,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呵呵。”
当小黑一鼓作气说完这段话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变得轻松了几分,眼神中有些紧张,却更多期待地看着我。
我缓缓吐出嘴里的一口烟,直到眼前的阵阵青烟飘散殆尽之后,没有回答小黑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一边的简杰:
“你呢?你也是这个想法?”
“我无所谓的,钦哥,我,你怎么安排都行。主要是小黑有点怕,他怕你误会,一个人不敢来,要我陪他来的。”
简杰飞快地说着,语气坚定,努力地表达着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
“哦,这样啊。那好,小黑,不怕,怕什么?都是兄弟。我又不是个老虎。不过,小黑,我想多问你一句,你也别想歪啊,是不是我平时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你了?还是你和场子里的谁有意见,又或者觉得场子里搞得没意思,钱少了,没动力?”
“不是!不是!不是!钦哥,我就是怕你这么想。真的不是,钦哥,我也就只是这么一问,我想着自己以前是一直跟险哥的。所以,这次他回来,又要做这么大的事,反正也要用人。所以我就想问看看你要不要我去。钦哥,如果你不要我去,我就在这里搞。这里蛮好的,真的!钦哥!”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小黑手足无措的样子,半晌之后,微微一笑,说:
“哦,我晓得哒。小黑,今后啊,就要像今天一样,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和我说,没关系的。我晓得你和险儿关系一直好,他在罗佬手底下救过你。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迟早还是安排你跟着他。不过呢,毕竟现在胡玮还没有回来,我原本想的是等胡玮回来之后,你再过去就是。”
“那,钦哥,不要紧,我就在……”
我挥了挥,打断了小黑的话,把烟头掐熄在烟灰缸里面,也没有看小黑,低着头说:
“不碍事不碍事,你既然想过去也要得。险儿那边多个利落人也好,你自己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那边怎么说咯。他没得问题,你就过去。好不好?简杰,你还是留在这里,帮下小二爷,怎么样?”
“好,钦哥,我就在这里,没得问题。”
简杰马上回答了,小黑却没有说话。
烟蒂上的火光在烟灰缸内渐渐熄灭,我抬起头来,看着小黑,再次笑着说:
“怎么了,是不是你又不想过去了?去吧去吧,我看电影了,莫打扰我哒。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就是的。”
“谢谢钦哥。”
“钦哥,那我们走了啊。”
那天,我看着小黑和简杰走出了门。
眼前的屏幕上,演的什么说的什么,我却再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眼前,耳边只是一幅幅模糊的画面晃动与有些喧闹的杂音,毫无意义地源源涌来。
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
东西,我给你,就是你的。
我不给,小黑你不能抢。
这并不是件大事,但这件不大的事却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愤怒和极大的不安。
这些年来,身边每个人都说我变了,我也知道,自己确实变了。
可是,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那么多的血泪,并不是为了做原本的我呀。
风寒露重,高处哪如低处好;头重脚轻,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句话是多年前,三哥告诉我的。而告诉给三哥听的,则是外婆家对面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邻居,叫作老梁。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条路上,我越往前走,遇到的事情越多,对于三哥当初那些曾让我深恶痛绝的做法,也就越恨不起来。
我想,也许是因为如今我才真正领悟到了这句话当中的含义。
可惜,一切都已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