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专门研究过强奸等性犯罪案件中案犯和受害人双方的心理特征,而这起案件中男女双方的状态并不符合以往的案例。根据分析,此案中男性的个人条件要超出女性很多,而以受害人的性格既然能跟随凶犯回家,那说明她对凶犯本身已经相当认可。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男性对女性进行性侵害也很难恶化到杀人的地步,因为女性往往会在半推半就中顺从。当然也不排除先前双方在交流的目的性上存在误解,以至于男性的性侵行为遭到女性的强烈反抗。不过这时男性往往会中止侵害,因为在他看来,该女性并不值得他付出过大的代价。而且他条件优越,不至于沦为一名极度饥渴的暴力型性侵者。”
黄杰远此刻也从另外一个角度附和慕剑云的观点:“当年从抛尸现场提取到的证据中,死者的内外衣物都完好无损,从这一点来看,也不符合暴力强奸案的特征。”
“那这突发性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尹剑咂了咂嘴,“他们无冤无仇的,侵财更不可能——都说了凶犯的条件要比死者优越很多啊。”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因为凶犯的条件要远优于死者,所以不要老去揣摩凶犯想侵占死者什么。我觉得如果是突然性凶杀的话,很可能是死者激怒凶犯后酿成的悲剧。”
“哦?对于这一点,你有更详细的分析吗?”罗飞饶有兴趣地看着慕剑云问道。
“死者敏感而清高,但内心又是自卑的。这种性格的人往往不善于和别人相处,他们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出口伤人,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死者的某句话刺激到了凶手?”
慕剑云点点头。
“会是什么样的话呢?”罗飞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慕剑云倒没有被为难住的样子,她反问道:“人们最容易被什么样的话激怒?”
罗飞愣住了,对方的问题似乎太大,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慕剑云很快又把这个提问具体化起来。
“曾日华,”她忽然转过脸看着曾日华,非常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你根本不懂电脑,你以前的工作毫无意义,没有给专案组提供一点帮助。”
曾日华瞪大眼睛看着慕剑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你说什么呢?”旁观众人也面面相觑,不明白慕剑云怎么会突然对曾日华的电脑水准提出质疑。
而慕剑云还不算完:“你分析案件的水平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她紧接着又说道,“到目前为止,你对案情的分析要不就是废话,要不就是荒唐的谬论。我不知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曾日华的脸“腾”地一下憋红了,然后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好好,我说的都是废话、谬论!你的分析厉害!既然你对我意见这么大,那我现在就走!”
慕剑云一抬手,伸手拉住了想要拂袖而去的曾日华。
“请坐下吧,曾警官。”她微笑着说道,“我对你可没有意见——我只是用你做个实验,关于愤怒的实验。”
曾日华愣住了。他挠了挠头皮坐回到椅子上,红彤彤的脸庞在困惑的表情中慢慢褪色,然后他听见慕剑云在一旁问道:“我说你不懂电脑的时候,你有没有生气?”
“没有。”曾日华翻了个白眼,“你凭什么说我不懂电脑?”
“嗯。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因为你的电脑水平比我高很多,所以你根本不在意我对你的评价。不过当我说你不会分析案件的时候,你就受不了了,对吗?”
“我分析案件确实不如你们,”曾日华嘀咕着说道,“但你也不能这么打击别人啊。”
“只是一个实验,别往心里去。”慕剑云拍拍曾日华的肩膀,表达歉意。而后者像委屈的孩子得到了糖块,马上就多云转晴了。
罗飞看着慕剑云问道:“你想说明什么呢?”
“当自己的弱点受到攻击的时候,人是最容易愤怒的。因为你潜在的自卑心理会遭到重创,在心理学上,我们把这个叫作‘伤疤效应’——一个人的弱点就像心灵上的伤疤,被揭开时必然会伴有剧烈的疼痛反应。”
罗飞品出了一些意味:“你的意思是,死者也揭到了凶犯的伤疤?”
“是的。而这个伤疤也正是凶犯‘隐性自卑症’的症结所在。因为这个伤疤,凶犯选择了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的死者进行交往,他可以无视任何不敬的语言,唯独不能忍受自己最隐秘的弱点遭到攻击。而死者恰恰犯了这个忌讳,结果遭受到杀身之祸——这就是我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