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树干旁边的枝叶,顾云缓缓躺下,繁星入目,淡淡的草木芬芳随着清风一同把她环绕,耳边还能听到低低的虫鸣,一切都那么宁静。顾云缓缓闭上了眼睛,暗叹,为什么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就没见过一个正常友好的人?夙凌的桀骜,慕易的妖孽,绿衣女子的神秘,敖天的冷傲,就连楼夕颜,其实也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她……真想回去啊。
或许是酒劲儿真的上头了,或许是躺着比坐着舒服,或许是身边静逸的环境实在太适合睡眠,顾云迷迷糊糊的竟然在树梢轻晃的枝干之上睡着了。
半个时辰之后。
身边人久久没有动静,呼吸也越来越绵长均匀,敖天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坐直身子看向顾云,只见她平躺在枝干上,手半搭在一旁的树枝上,双目紧闭,一副睡着的样子,敖天皱眉,低声叫道:“喂?”
没有回应,敖天又叫了一声,回答她的,是香甜的睡颜。
这回轮到敖天哭笑不得了,这女人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十多丈高的树梢,就是他自命武功不凡,也只敢闭目养神而已,她就这样睡着了!不翻身或许还没事,她只要一翻身,绝对足够摔个半死!
敖天心中暗恼,想一把摇醒她,问她是不是想死,但是当手伸向她的肩膀时,又停了下来。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那么安静那么……可爱,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射出两道月牙般的剪影,殷红的唇饱满水润,脸颊上似有若无的小梨涡,在她醒来的时候反而不那么明显了,那两道深深的刀痕此时显得越发的碍眼,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一向理智的她怎么会选择自残来解决问题?敖天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那众人眼中狰狞的疤痕,他怔怔地盯着眼前惹人怜爱的睡颜,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涟漪,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人醒着与睡着的时候,差距如此的大呢?
敖天也不知道这样盯着这张脸有多久,顾云忽然动了一下,惊得敖天立刻回过神儿来,赶紧扶住她的肩膀。好在她只是动了一下腰,并没有翻身,一会儿之后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她睡得香甜,敖天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收回揽着顾云肩膀的手,眉头微皱。他将自己脚下的几根树枝用脚轻轻踩到顾云身边,密密的枝干交织成了一张小小的网,就算她翻身也不会立刻掉下树去了吧。
背靠树干,脚踩着枝条,敖天也没再看身边的女子。墨黑的天际,泛起淡淡的红霞,林间的鸟叫声,也越来越热闹。
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顾云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素白的帐顶,而是灰蓝的天际。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昨夜发生的事情一幕幕记起,她才想起,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在树上赏月,然后小憩了一会儿,再然后……她睡着了!
顾云猛地坐直身子,看到身下层层叠叠的树叶枝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她就在树上睡了一晚上!真有她的!没摔死她还真是万幸!
心有余悸之时,顾云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自己所睡的地方,身边的树枝好像特别多,顺着枝条看过去,一双长腿踩在枝条连接另一主干的地方,再往上看,那张万年冰冷沉默的脸正直直地看着另一个方向。
敖天?是他陪了自己一个晚上?
“你……”顾云刚要开口,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如常的冰冷,只是听起来略显得有些急,“我在等日出。”
日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火红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朝霞染红了天际,驱散了一夜的黑暗,确实很美。原来他还有这种雅兴。顾云还想和他道谢,却发现敖天根本懒得看她一眼,仿佛刻意回避她一般。顾云不解,不过也没强求,伸了伸腰,笑道:“那我不打扰你观赏日出了。”
酒醒了,顾云的身手明显比上来的时候敏捷许多,她轻轻跃到旁边的主干上,不管他理不理她,只是对着敖天的背影笑道:“谢了。”说完,顾云自顾自地往下爬去。
敖天低头看去,那抹灵活的身影已经到了树下,朝着将军府后门的方向跑去,清瘦的身影极快地消失在树林里。敖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枯坐一夜,他一点也不想看什么日出,但是现在,却是不得不看,因为他,下不去。他艰难地挪动着两只僵硬的脚,这样踩一个晚上,他的脚已经麻了。
顾云这么着急地回来,一来是觉得自己胡乱地在树上睡了一宿,面对敖天实在有些尴尬,二来是为了黄金八卦盘的事情,怕夙凌早上要出门,所以想快点回去洗漱,早点去找他。
只是顾云才刚走到自己常住的后院,夙凌高大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她那破烂的小院里,还真是巧了,省得她再去找人。顾云走上前去,刚想和他打声招呼,夙凌却黑着一张脸,低沉的声音带着强劲的怒火,低吼道:“昨晚你上哪儿去了?”
顾云到嘴的早安立刻咽了下去,一早的好心情也化为乌有,敢情他一大早的没事做,找骂来了是吧!性子本来就比较火暴的她怒焰也噌噌地往上蹿,直接顶撞道:“怎么,我失去自由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出这个将军府的门要你批准,就连在府里也要向你报告行踪?”
“昨晚上哪儿去了!”夙凌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巡府小将来报,她的院子昨夜一宿都没人,守门将士又说她没有出去,派人在府里找一圈也没见她的踪影,那个苏沐风虽然抓住了,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