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宝林之位,除却花慕青本就自带权势名头,一般都只能住在偏殿的偏房的。
又或者是安排在极其偏僻的宫室里,比如花慕青,虽是一宫之主,却地处偏僻,又得了特殊照顾,才有了悠然宫这样特殊的地方。
又比如蒋薇,虽有宫室,却一是偏殿,二是偏僻。
也无人计较。
可这白露,花想容非但没有因为她借用自己的名义勾11引了皇上,反而还赏赐给她一座距离养心殿十分接近的偏殿!
这就让人不由多生猜测与嫉妒了。
首当其冲的,该就是那位最近才承宠,却没有被提升位分的王珊儿了。
这两人都是个不安分的,靠在一起,会有多热闹?
花想容想着,便再次笑了起来。
含萃喊了眼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的神色,无声地低下头。
……
晨光从窗棱的缝隙里,透进药池弥漫的水雾之中。
慕容尘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便见那一道道光柱里,水汽如精魅般浮动飘渺。
斑斓的颜色,从那细小的颗粒里,一点点地绽开。
他有些怔然——这一次,又活了下来么?
明明是在地狱的业火里,一遍遍地煎熬折磨,这一次,他却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用记忆里唯一的那次轻柔嗓音,唤他——阿尘,阿尘。
他拼命地挣扎,试图朝那声音伸出手,想拽住她,想将她拽进怀里。
想死死地抱住她,再不让她离开自己。
可到底……
梦一醒,这可笑的尘世,还是让他落下了重重悲凉失望的深渊。
他讥诮一勾唇。
从前的冷漠邪性,再次浮现脸颊。
这才发现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吐出一看,竟是那块他送了花慕青的血色药石。
微微疑惑,却在动作间,察觉肩侧有些不对。
侧脸望去,微微怔然。
这小花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蹙了蹙眉,关于昏迷前的记忆,幡然回复。
是那个丫头,察觉自己中了杜少凌暗中下在酒里的东西,逼出了那被他强行克制的药性。
然后……
然后他几乎彻底陷入昏迷前,她似乎高声在呵斥着谁。
真是凶极了。他当时想,像炸了毛的小野猫。
可如今这炸毛的小野猫,却安静地靠在自己的肩头,不知是追找了,还是昏迷了。
花色的脸颊,此时微微发白,一张粉嫩的小唇,也没了血色。
慕容尘是知晓这药池子里的药性是多么烈性的。
纵使他入了这药池,有时都忍不住那刺痛难捱。
可这小家伙,居然陪着自己熬了这一夜么?她可没有自己这样的内力与长期浸泡的麻木。
她是怎么忍下去的?
又看了看托在手心里的血色药石,视线落在药池边掉落的青骨扇上。
最后,再次停留在身侧这纤细瘦弱的小丫头的身上。
瞧这单薄的身子,被药水泡得都发抖了。
慕容尘眼里的妖与邪,渐渐褪去,不知觉中,浮起一丝宠溺温柔。
他轻轻地抬起一侧肩膀。
花慕青柔白的小脸便抬起几分,能清晰地看到,那长长的睫毛上,有水珠氤氲,唯美似朝露。
然后,头一歪,便从他的肩头滑落下去。
慕容尘的笑意再度加深几分。
抬起一手,护住她的小脸,轻轻地揽在胸前。
然后抄起另一手,搂过她的膝盖,打横一抱,从水里站了起来。
没了药水药性的刺激,花慕青隐约是又冷了几分。
竟无意识地扭头,朝慕容尘的怀里钻了进去,一手,还轻轻地抓住了他湿漉漉的衣襟。
慕容尘轻笑,看了看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大约是得到了几分柔软的安抚,无意识的花慕青,终于松软几分,窝在慕容尘怀里,安静下来。
慕容尘含笑,小心地抱着她,从药池里,走了出来。
……
花慕青醒来的时候,已是睡在悠然宫那新制的大床上了。
看着床帏上精致华丽的苏绣暗纹,出神了不过一瞬,就猛地坐起来。
却头一晕,差点又摔倒回去。
然后,便被身侧的人伸手扶住,她闭了闭眼,张口询问:“千岁殿下怎么样了?”
无人回答。
鼻息里却传来熟悉的幽幽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