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深深感觉到好友的变化。
除了去地铁站“抛头露面”,她还有许许多多“古怪”的行为。
比如现在——
路边各种发色的行人行色匆匆、目不斜视,蹲在路边专心致志看猫打架的身影就显得尤为打眼。
距离垃圾桶不远的地方,两只不同品种的小猫正在“厮杀”,打斗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阶段,一时间,瞄声震耳、爪影乱飞,一黑一花两个毛球打得难分难舍,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瞄——瞄瞄——”
“呼噜——”
林菲无奈,只好折回来找她。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成功惊醒了酣战中的小猫,眨眼的功夫两只小东西就跑了个干净。
“哎,别跑啊……”宋晏惋惜不已,依依不舍站起身来,走了半条街还在念叨,“差点就打完了……”
走在前面的林菲扯了扯嘴角,这样鲜活的宋晏,美好到让她阴云密布的心都开始渐渐晴朗。
日子慢慢变得平和温吞起来。
……
周家大宅。
平叔紧锁着眉头,对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老医生点点头,伸手推开了房门。
卧室里窗帘厚重,色调暗沉,桌旁的欧式扶手椅靠背窄而高,坐在那里的人整个陷在阴影中,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面容模糊。
“少爷……”平叔心中揪痛,咬牙一掌拍在墙壁上。
瞬间,柔和的暖光仿佛从天而降。带着一种让人心惊的细致执拗,均匀撒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墨色角落。
骤然的光明。让坐在椅子上的人不适的侧了侧头,光线下。穿着白衬衫的他越发显得消瘦,英俊的脸庞上薄唇紧抿,冷峻的宛如寒冰,只一双适应了灯光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倒映着苍茫的冷雨,犹自濯濯生辉。
“少爷,你不能再这样了。”与那人目光相触,平叔眼角含泪,那么粗豪的一个汉子此刻却几要克制不住声音里哭腔。“许老说您必须去医院,他已经没办法再控制,再不安心修养恐怕…”
他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几乎要沁出血来,却硬生生咬住了接下来的话。
“许老为我们家工作了几十年,难不成还不知道一旦自发性出血的症状出现,意味着什么吗?”周博衍右手按在心脏的部位,眼里闪过一抹似讽似悲的暗色,自嘲道。“我又活了一年多,说起来还是个奇迹呢。”
家族的病例记录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多年前就被他仔细翻看过。好几位早逝的长辈走向死亡的起点都是这自发性内出血,如果没有出血。哪怕身体再病弱,成年后就会慢慢好转,就像是父亲。还有他那个名义上的哥哥。身体更是康健的不似周家人。
即便是体弱多病的二叔和博玦,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却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唯有他,似乎从来就是不被祝福的人……
他快失去所有了。健康、家庭、继承权、快乐、父亲、爱情……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既然这样,还有什么能让他顾虑!
“平叔,就这样罢手,我怕我死了也闭不上眼。”
轻轻的一句笑语,吐出来却是沉闷如雷,一字一句砸在平叔心上。
“少爷,咱不跟他们计较,身体是本钱,您身子养好了,十个大少也不是您的对手……何况,凭您这些年的布置,他也没多久能蹦跶了,现在越风光,将来摔下来才越疼!”平叔虎目含泪,恶狠狠的咒骂。
他只是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老家是农村的,说起来家里老娘生前也重男轻女的厉害,比起两个小小年纪就远嫁的姐姐,对他这个老儿子的痛爱和偏心可不是一点两点。可即便再过分也不过是胡搅蛮缠多要点钱,再指桑骂槐几句女娃外向……哪里像是老首长,心比石头还硬!
大少有着来自母亲遗留的一份愧疚,身体又是周家鲜见的健康,更加利于生出优秀健壮的继承人……这个他理解,但身体差又不是二少的错,凭什么要受这份欺负和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