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看着他的面色，小声哼哼，“……佛只是个了仙，也是个了圣。人了了不知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

“哟，还给我来陈继儒的《小窗幽记》。”叶启肖摇头失笑，“什么都放下了，那就跳出红尘了，难道你想让你表哥抛下一切，青灯古佛，去与佛祖为伴？”

嘴里打趣着，心里却真的轻松了许多。

“这么拗口的一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让我说还不一定能说的一字不差。”

“那是，叫你不好好念书，小小年纪就想着女人……”

……

过了几天赶到医院的时候，方茗已经能起来喝粥了。只是因为下面撕裂了还没有愈合好，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躺着的。

宋晏将手上的保温瓶放在了桌上，柔声道，“给你炖的鱼汤，问了你们家厨子，应该很合你的胃口。”

“哎，这怎么好意思。”方夫人忙站起来，不好意思道，“我们家小茗太任性了。”

之前，叶启肖将宋晏孝敬姑妈宋慧珍的点心带了几个来，不想却很合方茗的口味，吃了之后点名还要，方夫人见女儿终于肯好好吃东西了，很是高兴，立即找叶启肖要厨子，表示无论多少钱都是愿意的。

被当成了厨子，宋晏倒也不很郁闷，反正每天空闲时间不少，她便瞅空炖点汤，做些点心过来。方夫人感激的不行，每次都要拉着她的手说半天话。

这位贵夫人实在是有些话唠，且性格就是个没主见的，遇上这种事，至今还有些惊魂未定，不敢与方茗多说什么怕刺激她，儿子老公又都不听她唠叨，好容易来了宋晏，可算是被逮住了。

好在宋晏耐心的确是好，至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倏而门开了，方慎一身西装笔挺走了进来。

他像是刚从哪个会议上下来，神情是难得的严肃冷冽，配上那副金丝眼镜，半点看不出之前的放浪形骸，完全一副标准精英男的架势。

“哥——”方茗的叫声却立刻让那冷脸溶解，方慎笑着伸了个懒腰，闭眼嗅了嗅，“好香，小茗在吃什么？哥哥都馋了。”

方茗已经喝了一碗鱼汤，唇齿间还残留着黑鱼鲜甜的滋味，见哥哥露出熟悉的搞怪模样，忍不住咧了咧嘴，“哥你真笨，鱼汤的味道都闻不出来。”

“鱼汤啊，在哪里在哪里，我也饿了，快来一碗。”

方夫人疼爱的看着一双儿女，亲自起身给他盛汤，一边没口的夸赞宋晏，“……这汤真不错，晏晏年纪比我们家小茗还小呢，都这么会做饭了，也不知道这汤是怎么做的，鱼汤喝过不少了，竟从没尝过这般味儿。我们家那老厨子据说会煲几百种汤，也没煮出这么好喝的鱼汤过。”

接过碗，方慎随意扫了一眼，鱼汤已经被熬成了乳汁一般的奶白色，稍微晃了晃，在灯光下就呈现出丝绸一般顺滑的波澜。再加上扑鼻的鲜香之气，他忽然觉得口水分泌加快了些。

一气喝完放下碗，那边方夫人见女儿儿子都爱喝，已经跟宋晏讨教起了秘方，打算让家里的厨师学着，以后也好常做。

“……也没什么。”宋晏呵呵笑，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可是却并不方便说出来。就她而看，厨艺其实是女子天生的技能，即使从古至今，有名的男厨师远远多过女厨师，进行各种改革，将厨艺发扬光大的也是男厨师居多。但这要排除女子陷于闺阁，无法抛头露面，而且还因为体力的原因，很少能将厨师当做职业。

然而做饭是讲究心意的，能让食客品尝到做饭人的心意，所谓家的味道一类玄乎的东西，这里面宋晏的体会很深。

仅仅就技巧而言，她并没有比上辈子提升多少，可是味道却大大提升，只因为心境不同了，想要传达心意的人也不同了……厨师哪有许多感情可以投入？

方慎显然对鱼汤很满意，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保温瓶。

“哥哥，剩下的都是我的。”方茗小声嘀咕。

“你可以让她明天再做嘛。”方慎同样小声嘀咕，打着商量，“哥哥这几天都忙死了，难得赶上啦。”

“不行，不能老麻烦人家……”

方夫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可惜这时候却有人敲门，然后一个医护人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慎少，周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