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呼呼走了,回到家三天没吃饭。
娘娘山贿选的事儿仍旧在继续,不断有更多的人出来请客,拉选票。大家都想当村长,也都在竭力巴结四周的乡亲。
一时间,娘娘山被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风气日下,同时也谣言纷纷。
这个说:“我选杨进宝,还是进宝有能耐,只有他做村长,山民的日子才好过。”
那个说:“人家进宝才不会瞧得上村长的职位,他根本不会参选。”
“那你说。咱们选谁呀?”
“当然是选马二楞了,他可是杨进宝的大舅哥,巧玲是他亲妹子,杨进宝也不会把村长的大旗交给别人,一定会给自己大舅哥……。”
“对,选马二楞……。”
“别管选谁吧,有吃的就行,你们说娘娘山如果天天选举,那该多好啊?这都比得上当初的大锅饭了,哈哈哈……。”
反正说啥的都有。
吃饭还是其次,接下来的几天,贿选竟然越演越烈。因为马二楞跟狗蛋真的开始给大家送钱了。
一张选票的价格从一百块开始,瞬间飙升到了二百,三百,五百,甚至直逼一千块。
送钱的时候,他们还给大家送鸡蛋,送猪后腿。
饲养场的鸡蛋都被贿选的人给买空了,好多猪没有出栏,就被马二楞跟狗蛋两个人内部消化了。
眼瞅着不正当选举闹得无法收场,娘娘山的高层很快全都知道了。
包括正在修路的老金,春桃,还有豆苗跟方亮他们。
春桃最近在安排拆迁跟征地工作,猛地听到娘娘山传出这种消息,她立刻吓一跳,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山村,来找杨进宝。
走进杨进宝家的时候,春桃看到杨董正在那儿练字,杨进宝握着一杆毛笔,并神凝气,目光凝聚,眼前铺了一摞报纸,一笔一划写得很仔细。
“进宝!你还有心思写字?”春桃一跺脚,上去抓住了杨董的毛笔杆子。
杨进宝却说:“别动!我正好练到得意之时,姐,你这是干啥啊?”
春桃说:“你糊涂,外面闹翻天了,你不知道?”
杨进宝呵呵一笑:“我知道个啥啊?”
“大家都在贿选,都在拉票,你没瞧见?这是不正之风,被上面的人知道,还了得?”春桃真是替他担心,捏一把汗。
杨进宝说:“扯淡!跟我有个毛关系?老子不是村委,也不是支委,就是个老百姓,他们贿选,管我屁事儿!!”
“可你是群众代表啊……!我还是村长!”春桃很着急,气的鼻子都歪歪了。
“这么说,你还想连任村长?”杨进宝问。
“我连任个屁!都干八年了,目前修路,我哪有功夫管村里的事儿?”春桃真的不想干村长了,也不想被村长干。
就是想踏踏实实修路,为大家办点好事儿。家长里短那点事儿,女人早就厌烦了,瞧见就头大。
前几年山里穷,别管是兄弟分家,邻居打闹,还是谁家媳妇不生孩子,全来找她。
女人根本不知道咋办,干脆一股脑推给了杨进宝。
有的人家,屁大点事就来告状,你说兄弟分家,几双筷子,一个筷笼子,你家多个舀水的瓢,我家少个碗,两兄弟都打得头破血流,手足相残,这叫什么事儿?
还有,就是前一段的计划生育,简直是瞎搞,那些超生的,挣俩钱都被罚没了。跟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谁家偷生孩子,工作组的人二话别说,抓起来就走。
送到乡卫生所,立刻强制流产,生下来也不行,打一针弄死……宁添十座坟,不多一个人。
这他娘的叫啥事儿?作为村长,挨了多少骂?得罪了多少人?
打死姑奶奶也不当这生儿子没鸡儿,生闺女没眼儿的村长了。
杨进宝说:“既然你不想干,管那些事儿干啥?”
“可娘娘山的安定团结,是咱们的责任啊。”春桃说。
杨进宝不慌不忙,点着一根烟道:“不就是请大家吃吃饭,给俩钱吗?马二楞跟狗蛋最近有钱了,膨胀了,烧得不行,他俩稀罕嘚瑟,就让他们嘚瑟呗……?”
“可万一马二楞或者狗蛋真的做了村长咋办?还不祸害群众?洪亮做了村长咋办?还不给你穿小鞋?”
杨进宝说:“他倒是有那个胆子,可惜没那个能耐!我分分钟捏死他!”
春桃大老远回来,连口水也没喝,嗓子已经沙哑了,可仍旧在劝:“进宝啊,这村长必须你来做,只有你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只要你发话,我保证,九成九的选票都是你的。”
杨进宝苦苦一笑:“不行啊!我已经很忙了,不能再管村里那些事儿了,再说我真的当了村长,咱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会遭人闲话的……。
比如,这次补偿款,有我亲自发放,大家能服?路是我承包的,他们能对补偿没意见?我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麻烦嘛?”
春桃一听,觉得杨进宝说得有理,这个村长,他还真不能干。
“那你说,谁管咱村最合适?”
杨进宝说:“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正在考虑……。”
“啊?谁?”春桃问。
杨进宝淡淡吐出两个字:“洪亮……。”
“啥?”春桃大吃一惊,不由蹬蹬后退两步,说:“进宝,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