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的时间,麦花都一动不动,木然地抱着孩子,木然地给孩子喂奶,以至于天色黑透了都不知道。
老金回来了,走进屋子,猛地瞅到女人的样子吓一跳:“麦花,你咋了?”
“啊!不咋……。”麦花幡然醒悟,这才瞅到天黑了。
“你咋不做饭?”老金问。
“这就做,这就做……金哥,你先洗洗脸,饭一会儿做好。”女人说着,将娃娃放在了炕上,裹上了小被子。
孩子早已睡着,样子的确很美,完全显出了麦花嫂小时候俊俏的轮廓。
别看洪亮长得不咋样,产品的质量还挺好。
“是不是病了?过来我摸摸。”老金说着来摸女人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
“啊,没事儿,我做饭去了。”女人好像觉得自己脏,担心弄脏男人的手似得,转身进去了厨房。
老金洗完脸换上衣服的时候,麦花将饭做好了,也不是啥好饭,红薯稀饭,炒白菜。
虽说现在有钱了,可也不能铺张浪费,天天大鱼大肉的吃不惯,还是粗茶淡饭养人。
老金吃饭从来都很快,呼呼啦啦跟瀑布流水似得,恨不得将脑袋拧掉,倒进肚子里去。
他吃啥都觉得香,过惯了苦日子。现在有了女人,有了娃,有了工作有了家,更是食欲大开。
麦花嫂没吃多少,只喝了半碗稀饭,碗筷收拾好,男人钻进被窝,她也洗把脸钻了进去,却没有脱衣服。
老金的手摸看过来,抱了女人的肩膀,男人的手臂粗壮而又温柔,仿佛一个火炉子。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炽热。
“金哥,别,别……。”麦花却抬手阻止了他。
“你咋了?到底哪儿不舒服?”老金关心地问。
“俺……那个来了……见红了。”麦花没办法,只好扯谎。
所谓的见红,就是女人的月事来了,月事里两口子是不能随便鼓捣的,要不然会落下妇科病。
老金上过大学,有涵养,当然知道怎么关心女人。
“那好,我不碰你,你注意别吃生冷的东西,别着凉,女人月事的时候,是最害怕着凉了。”老金总是那么温柔,总是那么对女人关心。
这种关心曾经让麦花感动,对男人死心塌地。
可现在她觉得不配,原来身子早不干净了,竟然骗男人这么久,自己不干净,也弄脏了男人的纯洁。
真是该死,在他面前,她就是个罪人……。
“金哥。”麦花轻轻呼唤一声。
“嗯。”
“俺问你个事儿。”
“说。”
“如果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还要俺吗?”女人胆战心惊问,这句话完全是在试探,试探男人的底线。
“那要看你做啥了……值不值得原谅。”老金根本没在乎,完全在机械地回答。
“比如……俺偷汉子了,跟别的男人好了,还生了娃,你会咋着对俺……?”女人眼巴巴瞅着男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会杀了你!”老金毫不犹豫回答。
“然后呢?”麦花问。
“然后摔死那个孩子,因为他不是我的种,我干嘛替别人背这个黑锅?”
老金的回答完全是无意,因为他不知道麦花的话意往哪儿落,这当然也是他的心里话。
可麦花却吓得不轻,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你……就这么狠心?”女人问。
“当然,士可杀不可辱,谁侮辱我,我就断谁的根,这句话是杨进宝说的……。”男人的话还是那么平淡,早就闭上了眼,很快打起了呼噜。
“哎……。”麦花嫂叹口气,老金是个老实的人,嘴含金子怕开口。
越是老实的人,逼急了做出的事情越是不可思议。
他可能会真的杀了她,也可能会真的摔死这个娃,因为娃的确不是他的。
为了自己的命,为了孩子命,还是逃吧……所以麦花决定了,跟着狗蛋走,被逼无奈。
老金做梦也想不到,无意中的两句话会成为夫妻关系破裂的根源,他那儿睡得正香,麦花已经在悄悄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早上老金上班走了,她准备了好多东西,吃的,喝的,男人的衣服也全部找出来洗得干干净净。
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米缸面缸也装满了,还把从前的存折放进了男人的口袋。
她啥都不想带走,早就对不起男人了,不想对不起他,不想让他伤心。
她为男人做了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一切,最后抱起孩子,终于走出了屋门。
站在院子里,她回头又瞅瞅这个温暖的家……。
这是多好的一个家啊?红砖绿瓦,窗明几净,曾经是他跟老金温暖的窝。
在这个窝窝里,他俩天天欢乐,每晚喊炕,折腾,在土炕上打滚……这个家留下了多少笑声跟嬉闹声?也留下了她深深的烙印。
可现在必须离开了,不走不行。